开业秀结束后是庆功宴。

周予念头疼，开了个场就躲到角落的沙发里窝着。季以深陪着她，其他人也很有眼色的没有过来打扰。

“以深，杨梓妍在哪？”周予念问道。

她的开业秀已经结束了，现在该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大概知道怕了，跑了。”季以深说道，神色漠然，仔细一看，眉宇间还有几分厌烦：“我已经让人去追了。”

“跑了？”周予念嗤了一声：“敢做还要逃？”

杨梓妍三番两次的跑到她面前来找茬搞得她烦不胜烦：“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安安静静的消失不行，非要我送她一程？”

“抱歉，宝贝。”季以深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件事交给我，我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杨梓妍之前跳来跳去他可以不管，但这一次，她把主意打到周予念身上，他就不可能再任由她这么跳了。

这一次是破坏秀场，谁知道下一次她是不是就敢来伤害周予念了。

“你跟我说什么抱歉啊，又不是你的错。”周予念在他怀里闷闷的说道。

季以深低头看她，眼眸里都是温柔：“是我没处理好。”

以前他觉得无所谓，只要自己不搭理就可以了。

谁能想到他的无视在杨梓妍眼里，会变成放任和纵容，让她自以为有希望。

周予念摇摇头。

要放在过去，她可能会怪他，可能会生气。可现在她已经不会了。

她知道他有多爱自己，内心不再没有安全感，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就影响不了她的情绪了。

-

酒店里有个小阳台。

莫源一个人靠着栏杆站在那里，指尖夹着一只烟。

风有些大，烟刚燃起的细小烟雾很快就被吹散。在沉黑的夜色里，消失得不留一点痕迹。

他站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在大厅里的路久久。

她跟陈沐沐、秦笙还有陆轻漫站在一起，华丽的水晶灯下，笑容仿佛也带着流光。

今天从早到晚，她跟他说过的话还不超过十句。

抬手，深吸了一口烟。

他压下了上前将她拉走的冲动。

上一次他只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她，就已经让她躲了他半个月，他不能再把情况弄得更糟了。

室内。

陈沐沐还在跟路久久说笑：“所以路阿姨让你去相亲？”

“怎么能叫相亲呢？”路久久不承认：“她只是说去多认识个朋友。”

“一样性质。”陆轻漫摊手：“她是说了不会强求你和谁在一起，但这个安排显然就是相亲的意思。没准成了呢？”

“那就是缘分来了。”路久久说道：“那也不能说是相亲啊，多土啊？”

她堂堂路大小姐，是绝对不会认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啊。”陈沐沐笑她，转头的时候，却无意中看到阳台上的莫源。

阳台上没有灯，所有的光都是从室内透出去的。

他就站在那里，背着光，安静的，沉寂的，像是融入了身后的黑暗里。

她忽然感觉到了孤独。

心里忽然生出几分难过。她跟其他人说了一句，起身朝他走过去。

路久久随之看向阳台的方向。

离得挺远，她其实看不起莫源脸上的神色。可就在这一刻，她刚刚轻松的状态迅速被沉重取代。

她脸上的笑意敛了下来。

陆轻漫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

-

莫源静静的看着陈沐沐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忽然起身走向他。看着路久久在看过来之后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陈沐沐端着两杯酒走到他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他，然后像他一样，回身倚靠在阳台上。

沉默片刻，还是他先开口：“你怎么出来了？”

“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这里，有些孤独，所以出来陪陪你。”陈沐沐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

莫源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陈沐沐喝了口酒，问他：“阿源，为什么会是久久？”

“说实话，我也并不是很明白。”莫源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才缓慢的开口。

他似乎在组织语言，每一句话，都说得慢慢吞吞，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问我自己，为什么是久久。”

“可没有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理由啊。”他说道：“你去问阿宸，问以深，他们能把媳妇夸出一朵花来，可要真正问了理由，他们也答不上来。”

爱一个人哪需要什么理由啊，只是刚好是她而已。

“我游戏小半生，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可没想到有一遭自己也会栽这个跟头。”

他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什么。

陈沐沐偏过头看他，心里不由得有些难过。

她的性子向来大大咧咧，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就像兄弟一样，此刻心理也难免敏感了起来，有些伤春悲秋的意味。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轻声说道：“你和久久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帮助你去追她，也不能帮助她拒绝你。”

她忽然扬声，叫路过阳台的服务生拿一瓶酒过来。

偏过头，她笑了笑：“不过我可以陪你喝酒。”

莫源也笑了。真心实意的笑。

“我从来没说过，我很庆幸有你们这些朋友。”他难得感怀，说道。

他从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生出来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家里每天鸡飞狗跳，父亲母亲谁都没理他。

他为了得到父母的关心，大冬天的穿了件单衣到室外去呆了半天，晚上果不其然发起高烧。

可照顾他的还是只有保姆，那两位根本连脸都没露过。

他们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

小时候。

也不说小时候吧，即使是现在，他都还是很羡慕周予宸周予念他们，哪怕是父母双亡的陆轻漫，他们都有父母全心全意的疼宠。

可他什么都没有。

父母健在，还不如不在。

好在他还有这么一群朋友。

这么多年下来，彼此打打闹闹，早已经成为亲人一样的感情。

陈沐沐嗤他：“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莫源笑着转身看向黑漆漆的天空，过了几分钟，才又说道：“沐沐，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爱这个东西。好不容易才遇到一次，我不会放弃的。”

陈沐沐正倒酒的手一抖，红色的液体在白色的栏杆上，留下了一道蜿蜒刺目的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