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的红糖作坊正式开火，庆坛是在一阵鞭炮声中结束的，而后众人就散了，因为作坊要关门，往后就不能随意的进了。

百福儿作为技术指导留了下来，两口冷灶一同开火，火舌席卷的干柴瞬间就在灶膛里面熊熊燃烧，等着火旺了就是一块块劈好的木头仔细的放了进去，排头的第一口大锅很快上了热气。

现在锅里还烧的是水。

“这石磨好使，甘蔗进去就榨出甘蔗水来了。”

“哎呀，这甘蔗水怎么绿洼洼的，看起来有些没对啊。”

百福儿就站在一旁，也没给大家解释，只说：“是对的，你们看刚出来是有点黄的，慢慢才绿的。”

“甘蔗渣堆在一旁，等着多了就抱到那边角落里，阴干了当柴烧。”

石磨来的快，很快就出了一大桶甘蔗汁，一旁搭建了结实的木杆子，木杆子的中间吊着一块大十字，一张大纱布的四角就牢牢的拴在十字的四角，下面是大桶，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刚才榨出来甘蔗汁一瓢一瓢的舀到纱布里过滤，过滤出来的甘蔗汁才能倒进第一口大锅。

烧火的人感慨，“怪不得这灶烧起来就不能歇，这么大的火都不能很快烧开第一锅水，我看好多火舌头从孔道往后面去了。”

百常富点头，“排头的第一口锅水都烧开了，最后的那口锅刚刚有点烫手，看来不到下午是开不起来的。”

百福儿眉头轻蹙，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努力回忆大批量制糖过程，这可和家里小打小闹是两回事，进第一口大锅里面的水很久才开，就晓得这一锅质量高不到哪里去了。

“咱们刚开火，整个灶头也没完全干透，这一锅就烧的久了，下一锅就要记住，这第一锅的要求就是快速开泡。”

“什么意思，就是要猛火快烧，这样慢吞吞的烧开会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甘蔗汁里面的糖会损失掉。”

“且猛火才能让整锅甘蔗汁完全开泡，像是眼前这样慢慢的开小泡，很大的问题就是里面细渣子除不干净，到时候出的糖被人买回去在碗里化开，碗底就会留渣子，这锅糖到现在基本可以判断是次品。”

汪全有些不懂，“小东家，开大泡就能把你们渣子给烧没了？”

百福儿摇头，指着已经在沸腾的锅子，锅子里已经密密麻麻的有了许多沫子浮上来，她拿起特意打的大勺子开始撇泡，一边撇一边讲解：

“这是撇泡，猛火烧开起大泡，里面的渣子就会和翻滚上来混在这些泡泡里，我们就可以将其撇出去。”

“这一步很重要，咱们的红糖好不好就看这步，这个时候烧的火要稳，要平，别一大一小，影响这个泡泡，下瓢就要靠着你们的巧手了，有没有在家里炖过骨头汤啊？”

“这下瓢深了，美味的汤就被一起打出去，下瓢浅了戳坏了成块的泡泡，里面的那些渣子就漏出来了。”

“反正这一锅红糖差不多就算是废了，你们都上手来试试。”

一群大老爷们儿，平日里都是锅铲没摸过的人，拿着大勺子都不晓得怎么下手。

百福儿催促，“快点，这不能久熬。”

百常富咬了咬牙，第一个伸出了大勺子，一勺子就把成片的沫子给戳散了，然后又去撇第一个，这次又下深了，沫子是撇起来了，下面的甘蔗汁也撇走了半勺。

正好小李氏妯娌三个过来看热闹，百福儿当场就让她娘上了示范，文氏上前一看就说了，“这可不行，这个开久了沫子就没了，渣子就捞不出来了。”

“手要轻，要快，这东西就是看准了就一勺子给撇走，别慢吞吞，越慢沫子越要散。”

就见她下手飞快，很快浮在上面的沫子就被她给撇干净了，几个汉子有些汗颜。

“这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多练。”

百福儿琢磨了一下，又见第二口锅的水已经开了，就拿出来一个新的纱布，让她爹照着绑着十字架的方式给吊在了第二口锅的上面。

“现在将第二口锅弄干净，将这口锅的甘蔗汁舀到纱布里面再一次进行过滤，把刚才漏下去的那些小渣子再过滤一次。”

她一个指令下面的人一个动作，待到第一口腾出来，已经榨好的甘蔗汁又倒了进去，这下烧火的记住了，要快火猛烧。

几个汉子又准备给再一次拿着勺子撇沫子，为了不浪费，还找了个干净的桶来接，准备二次利用。

整个作坊都在忙碌，外院是百常青手甘蔗的摊子，不时有人送甘蔗来那都要说笑一阵，没办法啊，赚钱了。

院子里也是忙忙碌碌，拉石磨的骡子很兴奋，嘴里不停的说着甘蔗香甜，只有灶房里的人都紧张的不行。

忙碌的状态一直支持到了半下午，早上的那一锅子甘蔗总算是成了糖。

“都来看看这糖，咱们的第一锅。”

红糖的香甜味在周围弥漫，锅子里的红糖色泽暗红，百福儿伸出筷子去沾了一点起来，吹凉后入口，入口香甜中带着红糖的沙质感，很快在空腔中融化了。

“可以了，准备起了。”

大伙儿脸上都带着潮红，没办法，一来是灶房里湿气太大了，满脑门子都是汗水和正气水混合成水珠。

二是太不容易了啊，他们手都僵了，要晓得红糖是啥价钱啊，他们的身价也就几斤红糖，被他们熬废了可怎么整。

可以说，太不容易了。

盛糖的大木板已经清洗干净，并且刷了油，见没有多少糖就在中间放了一块竹片隔断，百常富和汪全用厚布包着铁锅的边给抬了过来，直接将糖浆倾倒在隔断的木板上，模板的四周都做了边，不担心这些红糖流出去，也溜不动。

接下来是擀平红红糖和木板差不多高，等待冷却。

天凉自然冷的快，两炷香的功夫就已经凉透了，汪全拿着杆秤过来，接下来他们还要不停的尝试多大才是刚好一斤。

看着被切的七零八碎的红糖，百福儿也觉得无所谓，这一锅就大家尝尝，卖是不好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