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高止戈见着自家三哥高援朝的背影被漆黑彻底吞噬，随即扭头对着步云生深深说道：“老爷子，谢谢您了。”

天真的人，是生来单纯。

城府的心，却是后天赐予，是一个人在经历大是大非成长起来的模样。

方才步云生前后所说的反差，其实是在另一种方式劝慰两人。

这很高明！

看似风马牛不想干，但却比之那些直接安慰的话更能让人听进去。

所以啊，语言是门艺术。

经过两世为人，延绵百年的步云生已是此道大家。

当然，如果是从前的高止戈，他是听不懂，他也想不到的。

是啊，从前.....

现在的他却不一样了。

在见着两位至亲惨遭不测之后，高止戈成长了。

“成长”这个词用在一个四十多岁，即将步入中老年阶段的中年男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可是，却也在正常不过。

因为高止戈本质上是个富二代。

不过这个富并不是他父亲给的，而是他的三位哥哥。

因为几人的年纪相差实在太大！

比如最长的高建国比高止戈大了足足两轮，二十多岁！

在这样巨大的年龄差下，他们之间说是亲兄弟，倒不如说是“父子关系”。

因此，高止戈从小便被三位哥哥所宠溺。

再加上后来柳卡高家暴富了！

那更是娇生惯养。

虽然品性不错，家教良好，可是却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大的打击。

一切的风浪都被高建国、高抗美、高援朝这三张强大的盾牌所抵挡在外。

高止戈的前半生除了阿卡的事，可以说是完美！

所以岁月荏苒，年轮增长，长得只是高止戈的肉体和智商。

至于为人处世的情商却并没有达到同龄人的标准，甚至在小一辈人的层次里都有些站不稳。

从他和侄女柳卡水琴那亦叔亦兄的关系就可见一斑。

借用王小牛对他的评价。

初看时一位成熟的大叔，近处才知道那是一只血统很纯、长得很冷的.......哈士奇！

“从今天起，再也见不到那个跳脱的小子了吧？！”

步云生见着高止戈，有些感怀，有些意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眼中酝酿。

尽管以他那副几乎是只剩下皮包骨头的骇人尊荣，实在很难让人看出除了狰狞之外的表情........

道过谢，高止戈他也不准备在浪费时间，转身便要向着高建国所在的方位走去。

像步云生之前说的那样，多耽搁一秒钟，高建国的存活率就降低一分。

“大哥，一定要坚持住啊！”

高止戈一步踏出，眼中露出一抹坚毅之色。

可高止戈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步云生念头一动，运起体内的大周天真气灌入左臂，随后左肩微微向后一滞，左手化爪，“刷~”的一声，对着对着高止戈的后心猛的抓了过去！！！

而这边，高止戈这才走出一步，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恶风！

“糟了！”

“肯定是高忠正那个老畜生还没死，要偷袭我们！”

这个念头闪电一般的劈过高止戈的脑袋，可是他最先想到的却不是躲避，而是.....喊出来！

“老爷子小......”

高止戈这才说出四个字，“咔咔~”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声从他身上传来！

下一刻，高止戈只觉喉咙一堵，唇齿一张！

“噗~”

一口殷红的液体从他口中喷出。

不过高止戈心里却没有多少恐惧。

因为心破了又不是第一次！

反正步云生还会救他的。

上次，不也是一样的吗？

最多就是之后又被说一顿！

想罢，高止戈像是一部生锈的机器一般吃力的扭动着脖子，缓缓的低下了头，望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看去。

“怎么会！！！”

高止戈眼睛一瞪，不可置信的看着洞穿他的罪归祸手。

那真的是一只手，

它正抓着一颗成人拳头大小心脏。

这颗心脏很新鲜，很有活力，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着。

可是高止戈的视线却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愣愣的看着那只抓着心的手上！

那是一只左手，很干瘪，看上去就像是实验室的骨架标本，包裹了薄薄的一层皮肤一般。

这手绝对不是高忠正的！

因为对于这只手的主人，他很熟悉！

那是一位值得他尊敬一辈子的老人的手。

可是.......现在这只手正抓着他的心。

下一刻，那枯槁的左手一缩，扯着高止戈的心就抽了回去。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堆积。

他想问那个与他亦师亦父的老人，为什么要杀他？

“没理由啊！？”

“怎么会呢？”

“难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还是老爷子不小心搞错了？”

高止戈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迷茫，有些痛。

尽管他的心.......好像已经没了。

此时，肉体上的剧痛这才姗姗来迟，疯狂的刺激起了神经。

高止戈忍着痛苦，勉强集中了精神，调动起丹田内的真气封住心口伤处的肌肉，用真气维持血液运转。

做完这一切，高止戈转身看向身后那位满手血污，还抓着自己心脏的老者，艰难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步云生看着满是孺慕之情的高止戈，闭上了虎眸，口中喃喃，像是在回应高止戈，也像是在回答自己一般：“是你.....给我的这个机会！”

“机会？”

“我给....你的.....机会？”

高止戈有些迷惑，到底是什么机会啊？

任凭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到，不明白。

他到底给了什么机会！？

他口齿微张，想要在继续问下去。

高止戈的迷茫，步云生虽然闭着眼睛看不到，但是却能察觉到，只是他没有回答的欲望。

因为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而现在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唉~”步云生轻叹一声道：“小高啊，下辈子不要在这么相信别人了。”

“当然.......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话音一落，步云生的眼睛睁开了。

那双凌厉的虎眸里头再也没有了多余的感情，剩下的......只有高止戈从未见过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