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他们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她其实就想问这个问题，但却都不敢问。

有时候觉得毫无意义，有时候又想知道答案。

她以为她回到东辰后，是他们两个人真正的重逢，却没想到，是分别的开始。

“不好。”

颜舜华一愣。

通常情况下，这种问题的答案都是安慰的话，颜舜华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

顾言玦将手中的虾剥好，放到她碗里：“因为在见不到你的时间里，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所以颜熙，我其实过得并不好。”

普通的动作，普通的语气。

不带任何情感的客观陈述，颜舜华心却一阵发疼。

“因为比起看不到结果和希望的十几年等待，这几年的事情，实在是微不足道，所以颜熙，你不必心疼我。”

颜舜华哂笑：“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虽然她承认心里平衡多了。

“这不是在安慰，这是事实，其实我很庆幸，在你不在的时候，我没有对别人动过心，否则……”

“否则什么？”颜舜华挑眉。

顾言玦看着她：“否则只要你出现的时间，就是我出轨的时候。”

颜舜华心思一转，勾起嘴角：“所以我们现在背着你未婚妻出来约会，算不算出轨？”

顾言玦一愣，抬眼看她：“我觉得对于你老公来说，算是，不过，这样才是够刺激不是吗？”

两人的声音虽不大，但因为店里客人少，所以挨得近的客人还是听到了。

颜舜华看着端菜上桌的店老板和旁边一桌客人异样的眼神。

终于忍不住伸脚出去狠踩他的脚背。

她咬着牙齿：“你未婚妻都已经怀孕了，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啊？”

此话一出，旁人脸色直接五颜六色了，心想这男的长得这么帅气却是个垃圾渣男？

顾言玦任由她踩着，拿起一根羊肉串优雅地吃着：“你不是也怀着我的孩子还要待在他身边，这样看来，我们挺配的。”

“嗝……咳咳……”

颜舜华一口肉卡进喉咙里直接把她给彻底噎住。

旁边人的眼神又转向颜舜华，他们都听到了什么毁三观的东西？

跟一个残疾人还这么浪荡，这对渣男烂女还真是绝配！

颜舜华这下终于认输了，比下线这种东西，她就不可能赢过顾言玦的……

旁边桌的客人，已经受不了这两个人了，长得这么好看结果竟然是两个大祸害，于是结了账就匆匆走人。

“看看，都把人家给吓跑了。”

顾言玦抿唇：“你既然给出了剧本，我自然要接着。”

“什么剧本，我那就是灵光一闪！”颜舜华扬着下巴。

“角色扮演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优秀女演员的男友该有的自我修养。”

颜舜华切了一声：“不是谁的演技烂到家了，还自我修养……”

“我演技其实不差的。”

只是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想认真去演。

颜舜华差点又被噎到，就那烂到极致的演技，她第一次看得时候她尴尬到要用脚趾头个抠出三房两厅。

顾言玦放下碗筷，给她的水杯重新添上水。

“吃慢一点，想要演什么我陪你，但是吃饭别再被噎住。”

颜舜华鼓嘴嚼着烤肉：“我是不是还差你一个秘密？”

没等顾言玦回答，颜舜华就直接说了：“黑暗之城，其实是我做的，我指的是，主世界的地图。”

所以，墨非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颜舜华和颜舜宇两个人。

当年颜舜宇独立开发了黑暗之城的源代码，卖给维曼之后，他一直想在此基础上继续突破，但一直都没有攻克下来。

最后是颜舜华去了昂国之后，才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

颜舜宇也明白天赋这种东西他确实不如颜舜华。

于是干脆决定甩手不干回家种玉米。

颜舜华就带着原来的人，继续进行主世界地图的项目。

直到一年前完成整个项目之后，维曼才开始进行内部的测试。

这也是为什么上一次主世界的BUG，颜舜宇都不能处理的原因，不是他不想处理，而是他确实也处理不了。

比起前两个，顾言玦反而没那么意外：“我知道。”

这下换颜舜华吃惊了：“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

颜舜华又想翻白眼了。

“因为我没有给过你剧本。”

但她却精确地知道女主角是零弋，精确到连零弋的台词都知道。

那一场最重要的蜕变的戏，也是开启黑暗之城主世界的节点，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轻易泄露。

“那也有可能，是小宇哥给我的啊。”颜舜华争辩。

“我认为他不会。”顾言玦语气微顿：“这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颜舜华干笑：“你还真是了解他。”

颜舜宇在最初的时候，并不同意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东辰，他不想让她像以前一样站在风尖浪口。

最后季禾和她软磨硬泡了很久，才终于得到了颜舜宇的同意。

所以别说给颜舜华剧本了，让他打个电话给维恩插队都是勉为其难的。

顾言玦看着桌上的东西吃得差不多：“还要继续吃吗？”

颜舜华摇头，最近一段时间她真的吃好多，她已经有点不敢上称了。

顾言玦站起来，正准备去结账，又忽然转过身，走到颜舜华跟前。

颜舜华仰头看他，顾言玦弯下腰，伸手拿过纸巾，将她嘴巴的油渍擦干净。

以前觉得她的吃相粗糙，现在反倒觉得有些可爱。

颜舜华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开去结账才回过神。

“喂，以后不要这样给我擦嘴，这样让我有种变成小孩的感觉！”

顾言玦挑眉：“五岁就被骗到手了，可不就是我养大的小孩？”

颜舜华：“……”

果然下限这东西，她真的不能指望人人都有。

两人吃好饭出来，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

施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颜舜华跟顾言玦站在房檐下，郡城的雨淅淅沥沥，比起云城倒是多了几分秀气。

“是不是得把小孩叫回来？”颜舜华问。

“这里离酒店不远，直接走过去吧。”

“可是……”

颜舜华看着他手中的拐杖，最终还是噤了声。

她不介意，所以很多时候都会自动忽略，此时更不该在这种时候说出口。

“好，但是我们没有伞怎么办，淋雨走过去吗？”

“等我一下。”

顾言玦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商店。

片刻之后，他从商店里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伞。

他走回她身边，将伞撑开：“走吧。”

颜舜华抬头看着伞顶：“透明的。”

“我觉得会比较浪漫。”

颜舜华眉梢微挑，其实她觉得顾言玦是个会顾及浪漫的人，他们两个认识太久了，那种东西似乎跟他们格格不入。

两个人走进雨里，雨滴落在伞顶，顺着伞面滑下，模糊了街边的霓虹。

县城的夜晚，路上行人并不多，两人并肩走着，忽然默契地没有说话。

五分钟的路程，颜舜华就看到她的酒店标识。

走到酒店门口喷泉池。

“好像到了。”

顾言玦停下脚步：“那我就到这里，你这几天好好拍戏，别忘了给我信息。”

颜舜华背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后天没有戏，所以想回郡城看一下三爷爷，你那天有空吗？”

“所以这是带我去见家长了？”

颜舜华切了一声：“又不是没见过。”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扭捏从何而来，大概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吧。

现在的颜熙不是从前颜舜华，就像是现在顾岩不是从前的顾言玦。

她希望家里的长辈在看到他的时候，能真正地接受他认可他。

而不是因为两家婚约的存在，所以维持着表面的关系。

“不对。”颜舜华忽然想起来：“我怎么给忘了，现在还不行，你还不方便，算了，以后再说吧，那我后天先回郡城看三爷爷，再来找你，好吗？”

顾言玦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好。”

“那我先进去了。”

“嗯。”

“不然我和你一起先等施准来？”

“你明天早上五点就得起来拍摄，先回去休息，不用等施准。”

身为制片人，顾言玦一直是清楚剧组的拍摄计划安排的。

颜舜华点头，忽然又想起来：“施准……他有交往的女孩子吗？”

“没有，怎么了？”顾言玦语气有些冰冷，他觉得见到她以后，好像得了一种叫“幼稚”的病。

颜舜华若有所思：“没事，只是觉得他挺合适的。”

“合适什么？”

颜舜华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脸色，故意：“秘密，先不告诉你。”

“那就赶紧回去休息。”

颜舜华“哦”了一声，又张开手去抱他：“我走了。”

顾言玦站得笔挺：“嗯。”

颜舜华放开他，走回酒店。

才走到门口，时间刚好到了晚上十点整。

喷泉池忽然打开了水闸，伴着五光十色的光柱一起，开始喷涌水幕。

颜舜华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此时举着伞站在池边的男人，隔着水幕，他的身影也有些模糊了。

她内心一动，转身抬步走回去。

顾言玦见她又重新回来，脸上有些疑惑。

正要开口问，颜舜华又先说了话：“顾言玦，你想不想更浪漫一点？”

未等他应答，女人却已经一个跨步走到他眼前。

两人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将唇送上。

他放开手中的拐杖，并没有去环住她的腰，而是低着头，单手捧着她侧脸，认真回应着她的吻。

经年以后，颜舜华回忆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印象最深的，竟然是这一幕。

也许是因为，下着小雨的夜里，在这个她认为的浪漫的时刻，她和他认真地接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