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为徐莉加薪的事，赵瑞阳突然问：“徐莉，以前没喝过今晚这么多酒吧？”

徐莉一愣，答道：“董事长，我以前不怎么喝酒。”

赵瑞阳笑道：“我看你这一脸红扑扑的，就知道你这酒量还没练到家。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记着办好马顾问买房的事。”

“好的，董事长……”

徐莉知道，赵老板这是要跟马顾问谈大事了，心领神会之后，便一一告辞而去。

跟着又被赵瑞阳唤住，说让余明安排他的越野车送徐莉回家。

小姑娘有些受宠若惊，都忍不住想，是不是董事长看上自己了。瞬间又醒悟过来，人家这是做给马顾问看呢。

只是，马顾问能看上我吗？

不敢想，不敢想……

徐莉一路忐忑离去，咖啡厅包房里，赵瑞阳的高参大计，也终于正式登场了。

这刚一上来，当然不可能让马顾问马上给出张良计，所以，赵瑞阳开始介绍禹南花园和红阳地产的前世今生……

红阳地产，实际上算是红阳村的一家村办股份制公司，在此之前，它应该叫红阳砂厂。

红阳村紧邻禹南城LC区，其东侧地界就是七柏河，上游便在贤柏县。

七柏河流经红阳村一带时，已宽至几百米，河滩上沉积有大量砂石，也是禹南城历史上主要的取砂地段之一。

早在80年，25岁的本村有志青年赵瑞阳同志，砸锅卖铁，承包了红阳村的河滩地，建起了红阳砂厂，迅速迎来了禹南城开始大兴土木的年代。

特别是几年之后，禹南撤地建市，红阳砂厂更是炙手可热，赵瑞阳一年进账就能超百万。

随着村里眼红的人越来越多，赵瑞阳为了稳住人心，跟村里商量，还是由他继续完成承包合同，不过，又引进了红阳村做股东，给出了49%的股份。

名义上，这家砂厂就变成了村办砂厂。

红阳村的老百姓，特别是禹南花园这一带的红阳5社村民，都跟着赵瑞阳发了一点小财。

也因为这个，赵瑞阳选上了村长，很快又干上了村支书，成了红阳村名副其实的致富带头人。

加之其后赵瑞阳推动村里投资了几个项目，红阳村经济建设蒸蒸日上，变成了禹南城郊一带有名的富裕村。

94年，还是在赵瑞阳的推动下，以红阳砂厂为主体，以红阳5社，即禹南花园这一片数百亩闲置土地作为增资，改制为红阳房地产股份有限公司。

赵瑞阳持有的股份变为40%，红阳村持股35%，另25%为红阳村5社全体村民以个人股东身份入场。

没错，赵瑞阳是嗅出了商品房改革的机遇，主导红阳村率先成立了本市第一家房地产公司。

然后，无论是政府还是银行，都对红阳地产大力支持。禹南花园这个项目，在土地转性方面，政府只是象征性收取了一点土地出让金。

红阳地产，事实上成了禹南全市推动商品房改革的一块试验田。

红阳地产雄心勃勃推出了禹南花园项目，只是没想到的是，政策层面轰轰烈烈的宣传，到了市场这个环节，禹南花园这个项目因开盘销售不力，让赵瑞阳有些尴尬了……

不仅是红阳村5社的村民，包括其他村干部在内，对这个项目，甚至对红阳地产本身，异议声渐起。

特别是红阳村5社的村民股东们，很多人都认为，房地产这个项目就不该搞，要是这好几百亩土地放出去，吸引别人来建一家大工厂，不仅土地能收租或卖钱，而且大家还可以进厂挣工资，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最近这一段时间，这种论调已有甚嚣尘上之势，一些村民都开骂了，说他赵瑞阳本来挺有本事的，结果做官做久了，做成一副猪头了……

面对这些非议，赵瑞阳也没法去计较，他早就明白，在很多老百姓的眼里，当官就是世上最轻松的职业。

他们认为，只要给个机会，别说他们自己了，就是一头猪上去了，它也能把这些工作干好。

所以，赵瑞阳最近很苦恼，禹南花园销售不力的局面若不尽快改观，他都得让这些唾沫给淹死了。

而当初读到马天佑在报纸上发表的那篇禹南房地产深度报道，其中采访列举的禹南人对商品房的认知现状，又让赵瑞阳心中一凉——

商品房这样的新东西，在禹南市民中接受度确实还很低。

直到后来，看到本来都快被现金流压跨的福德集团，突然因一场盛大的秋交会，不仅咸鱼翻身，还开始赚大钱了。

赵瑞阳才又重燃对禹南花园的希望，而这份希望，他还压在了马天佑这样一位他所想象的高人身上。

若是这样的高人都不成，那禹南花园计划中的二期项目，恐怕就得胎死腹中了。剩下那些尚没开发的地，前景难卜了……

听完这个故事，望着赵瑞阳和余明两人那诚恳请教的眼神，马天佑都忍不住想脱口而出了——

泥马，还真是看得起我，你们这脑回路之清奇，连李德才同志都赶不上。

现在，马天佑不可能表态，说自己有能力解决红阳地产的窘境。

赵瑞阳也没指望他听过这些背景介绍，当场就能扔出一个什么锦囊，然后告诉他们回家睡一觉，拆开锦囊一看，眼前就海阔天空了。

接下来就是一些闲谈，坐到晚上快9点时，马天佑推说这事急不了，自己还得先回去查查资料，然后才能看看能否找到具体的办法。

赵瑞阳和余明都是一脸信服的样子，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人家不是拍脑袋的二货，首先想到的是搞调查研究。

红阳村这些二货，包括自己在内，都没法跟人比啊，学都学不来。

开车回到禹中街，刚倒在床上，马天佑突然意识到，红阳地产和赵瑞阳目前面临的问题，跟当初的福德集团完全不一样。

红阳地产，在禹南花园这个项目上，包括整个公司，根本不存在什么现金流压力。

因为禹南花园这个项目，在地皮上几乎就没花过钱，几乎是零成本。

赵瑞阳说什么75折卖他的那8套精装房没啥赚头了，根本就是在瞎鸡儿扯。

马天佑想起，姐姐马天美一家，大概是93年中，也就是两年多前，在仁安乡买下了那两间门面房，后面又修了2层楼，总建面加起来大概有100平米的后院，总共才花了差不多1.5万。

其中，买门面房花了6000块，那么新建的100平米小楼房，综合建修成本还不到90元一平。

现在，两年过去了，再去修建面100平的小楼房，建筑成本能翻到200元一平吗？

哪怕考虑到这两年的高通胀因素，也不可能达到200一平的建修成本。

而红阳地产，自己有红阳砂石厂，还有自己的建筑公司，在禹南花园的建筑成本上，恐怕不会超过150元一平吧。

禹南花园一期，赵瑞阳就是卖300元一平，只怕也有翻倍的毛利吧。

这还只是假设，禹南花园的项目投资金，全来自红阳地产的自有资金，没有使用任何杠杆。

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