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种卦象散如打针之后，雪白男子身影虚无了几分。

他却不以为意，声音依旧温润醇厚：

“传授给你的八卦之象且牢记在心，仔细观察天地万物，用心思考体悟，也许你可以开辟不同以往的道路。”

湛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眼前男子正渐渐变得透明。

其面容依旧看不真切，仿佛隔着无尽时间长河，雾气弥漫了他的面容。

虽然看不清晰，但湛然能够断定这样的人必定是一世豪杰，似乎可以看到雪白男子独领一代风骚的情景。

不知怎么，湛然心中蓦地生出不舍。

口中的禁制不知什么时候解开，湛然不禁出声：

“前辈……”

湛然的话语刚刚出口，雪白男子摇了摇头：

“你不用说，我听不到的。天地奇象降临我虚仙宗，我恰逢机缘出手跨越时空……没有想到无数年后天地居然是那样一番景象。看来此次劫难不容小觑，我也该散去了。”

听不到，总能看得到，湛然躬身一礼，执的是对于师长的礼节。

“好，你可算我记名弟子。当知晓我的名号，虚天道人。记住若有机缘遗留，必须当仁不让。”

雪白男子停顿片刻，似有一丝萧索；

“你所站在那片土地必然在我虚仙宗大阵内。你能进入，只能是大阵内部向外自主通道。难道说……”

再次停顿片刻，男子的语气之中透着深刻的凝重：

“这异象似有深意，看来这不仅是你的机缘，也是我的机缘，也许……”

他身影一阵模糊，声音也断断续续难以听清。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稳定下来。

雪白男子明白这天地不让自己说出某些事情，他转过话锋：

“这个时代可能只有你能发挥我虚仙宗内遗留的机缘，你当……”

雪白男子的声音渐渐消散，他的身影完全透明，只有光芒折射而过的一层薄弱异样感表露出他的存在。

湛然看着男子，不能见之不能听之，恍若希夷，但他能感觉到男子对着自己轻轻一笑。

“仙人风采……”湛然闭目轻声淡语，他回想着虚天道人凌天而上的风姿，声音似呓似述，“江湖广阔，世间遨游，仙人也是人，也有劫难……”

声音渐渐低落，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心中留下的印迹牢牢铭刻。

湛然眼睛蓦然睁大，周围的风不受他的控制，带着他飘到一个玉石亭台上。

亭台中间有十六颗黑白棋子，黑色一半白色一半。

棋局纵横十九道，四黑四白落子星位，附近必然随着另一颜色的棋子，或小飞或大飞，唯独中间天元处没有落子。

天元处镂空出一个棋子大小的孔洞，湛然一眼看出有后天力量击穿棋盘。

他抬起头，看向凉亭上方，果然，一个棋子大小的窟眼儿，再微微躬身向下看去，直接透入下空延伸到地面。

就在湛然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身体闪出道到光芒，玉石亭台忽然闪烁一下，湛然坐在了棋局的一方。

他刚刚坐下身体就不能动弹，而且似乎连思绪都凝滞变得缓慢不宜，但是他却没有丝毫惊慌。

因为心中闪过的那个声音：

“你来了。”

仿佛是面对一个消失多年的老朋友，声音带着寂寥难言的感觉。

湛然认出了这个声音。

虚天道人！

“你不是刚刚……”湛然脱口而出，声音却噶然而止。

他的面前，那白色胜雪的男子坐在他的对面，右手食指中指夹着一颗白色玉质棋子。

“原来你是这副模样，看你骨骼，今年还不满20。”虚天道人仿佛拉着家常般聊天。

湛然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的手中突兀出现一个黑色珍珠棋子。

他没去理会这个仿佛黏着在手指上的棋子，出声说道：

“能听见我说话了吗？”

虚天道人的面容白净如天山雪莲，那就算在模糊中也能显露出来的一字眉毛变得更加显眼，而且更长，长得好似鬓发落于腮边。

听到湛然的话，虚天道人轻微颔首，两道长长的眉毛也随之小幅度摆动。

“你的年纪却能触及元神，果然是异类，不论是我的时代还是你的时代，你都是一个异类。”

他抬起另一只没有执棋的手指，银白色的光芒在他指尖散发出来，透着暖洋洋而沁人心脾异象。

一个光点飘飘洒洒忽隐忽现地挪移向了湛然，其中的意象宛如春景花开，变到夏日炎炎，再到秋风萧瑟，最后是凛冬死寂。

到了湛然眉心前半寸，那光点又变成春意盎然的景象然后融入了湛然的眉心。

这些动作没有丝毫妨碍湛然的话语：

“前辈此话怎讲？”

“从你身内的那一缕真气和元神出现的瞬间，天外的雷霆就是奔着你而来，被我打了回去。那并非只是他人恶意操控，确实是天地有所察觉，受到那人引动。”

“所以说是天地要灭杀我？那我还有多少活路？”

湛然语气平静但话中的内容却迁及生命。

他看似生死置之度外，其实心中还是相当在意，但又莫名觉得坐在这男子的身边，似乎不需要去担心。

或者说，他冥冥之中已经感觉到虚天道人帮他把后患解除了。

虚天道人看穿了湛然的心思。

“你很聪明，既然你能在这和我相遇就证明你我真的有缘，第1次是天意，第2次是我意。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看我长得帅吗？

开玩笑……

若说特殊，山海老铁吗？

不应该是我自身有所特别……

湛然想了许久，不是很肯定的说：

“或许是我的血脉有所不同，也或者是我眉心中的那人。”

湛然自从拿到了山海玄元录后，从来未曾主动与人说起，此刻敢说出来，原因有两点

其一是他断定虚天道人并非在当世存活。

其二是他对于虚天道人的一种莫名信任。

虚天道人见湛然坦诚，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说的这两者都有，但是不全，还有一点。”

“什么？”

“你自己啊，”徐天道人话语微顿，“能得天地气运的巽风所属眷顾，这可不简单，你不要太小瞧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