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土中人，湛然没有立刻冲出地面，他的耳朵轻微动了动，借助风灵感知地面上马贼的动静。

马贼们似乎没有攻击地下的方法，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由于土石隔绝，湛然细听风吟形成的世界不够清晰。

于是，湛然寂静不动，闭上眼睛，呼吸也停止了下来，全力放开自己的心去感应。

地面上还是没有动静，可是地下的空气不够充足，而且自己不能大范围移动，不能待得太久，先回复一下灵气，必须想办法破局。

湛然小周天急速流转，可是地面下的风之灵气仍旧太少，远远比不上他在地面上的回复速度。

地面上的马贼们在准备着封印物——土暴流沙，这是他们唯一的妙级封印物，可以将任何土质化为沙砾，就是使用麻烦了点。

十二马贼中，十人释放出灵气填充土暴流沙，马贼头子和背上五把长刀的男人一起警戒着地面下的攻击。

五刀流的男子是马贼中的老三，和褐衣人的关系最亲密，此时看到地面下一点动静都没有，便有些担心地问道：

“老大，二哥半天没有动静，不会是栽在那小子手里了？”

马贼头子盯着地面，听闻此言，神情凶悍地骂道：

“放你妈的狗屁，老二什么时候失过手？

这么多年来手下的兄弟来来回回换，就是你和我都有出差错的时候，但是老二一次失误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也是，而且土里是二哥的地盘。”老三点了点头。

马贼头子大声喊出那句话是为了稳定兄弟们的情绪，但他额头的川字纹皱起来就没有放松过，眼神也紧紧盯着地面，恨不得用看穿土石中的情况。

不对啊，时间太久了。

老二还不给信号？这土暴流沙快凝聚成型了。

马贼在等，湛然也在等，两方抢的就是时间，可惜马贼不知道他们的老二已经死了，永远也等不到信号。

湛然在土石中，也在好奇头上的马贼是在等什么，感知虽然模糊，但时间让模糊变成了清晰，然后湛然确定了地面上的情况。

马贼在憋大招，十个人输送灵气到一个点，然后凝聚成巨量灵气，而且不论十人输送的是什么灵气，通通转化成了纯正的土之灵气。

那股土之灵气完全可以和自己的风之灵气媲美，多半是特殊的器物，也就是依靠封印物凝聚而成。

这灵气浩大，于土有关，应该还有其他玄妙效果，若是他们不顾一切释放出来，后果于我极其不利。

可是，他们为何含而不发？

难道……我明白了，他们在等信号！

……

马贼头子不耐烦了，他常年刀头舔血，自然明白，意外意味着什么……

他不在乎其他马贼，但是唯独老二老三不同，他们三人是发小，一同长大，一同杀人，一同成为马贼，一同……

“老三做好准备，为老二报仇！放！”马贼头子满腔怒火，重重喷吐出一口灼热之气，猛然挥手，释放‘土暴流沙’。

背上五把刀的男子点了点头，眸中恨意如烈焰滔天，声音低沉而阴冷，吐出一个字：“杀。”

暴土流沙从一个土瓮小罐般的容器中喷出，一道道沙砾组成黄色的流沙瀑布。

流沙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寸，碰到地面的瞬间，地面的土壤、石块，任何土质的物质通通粉碎成细小的沙砾，沙砾碰到的土质也变成沙砾，形成病毒般的扩散。

刹那蔓延四方，马贼头子和老三也一同退远，不敢把自己陷入其中。

湛然的破局选在流沙接触地面的瞬间，从旁边位置一招破开土石，进入纯风之境。

可是他没有想到‘土暴流沙’效果霸道如斯，眨眼间就侵蚀到他头顶上的土壤。

枉费湛然在有限的选择中挑了个最好的选项，还专门掐中绝佳的时机——土暴流沙接触地面的瞬间。

进入纯风之境，四面八方的沙砾碾压而来，周围几乎没有空气，又哪里来得风？

纯风之境不能在沙砾中存在，湛然瞬间被逼出了纯风之境，不再落入被动中的美好愿望直接破灭。

绝境！

湛然全身都陷落沙砾中，被活埋只是时间问题。

绝望吗？不，放弃是绝不可能的。

没有风吗？真的没有吗？

有的，沙子流动碰到其他土质，转化土质变为沙砾的瞬间就有一丝细微的风，流动之间也会带起极为细微的风。

只要能把无数细微组合起来，就有足够的风。

至少可以送我到地面上。

湛然放弃眼耳鼻舌身的感官，在极限环境中全心全意，体悟意的存在。

他是风之眷顾之人，这既是幸运也是不幸。

幸运的是灵气精纯磅礴，受风灵喜爱时常围绕他的身边。

不幸的是无时无刻的浸泡于风灵中，体会不到真正的风之意，就如总是喝酒从不清醒之人分不清自己是清醒还是迷醉。

每一个受灵气眷顾之人都有共同的弱点——难以感应其灵气对应的意，而他们都会下意识回避这个弱点。

限于生死间的压力，湛然逼迫自己挑战极限，细致再细致的去感知风灵，感知他从来不曾好好体会的风。

风对于他太多太多，无时无刻的感知着，他以为自己就是风，融入风，可是他终究不是风，他也成为不了风。

为什么？

因为他不曾极致的渴求过。

没有灵气眷顾的人，拼命的榨干自己的每一点感知，让自己的感知细微再细微，不这样他们是不可能成为高手的。

这就是区别！

自从湛然体悟风灵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不是因为术法隔断感知，而是因为自然环境无法感知风。

终于逼迫出他极致的渴求，他渴求风，清风、罡风、巽风、香风、海风、沙风……无论什么风都好，他要风！

风儿不再招手既来，湛然才会渴求，失去过才更加知道珍惜，求生的欲望让他的渴求炙热如九阳焚天。

天地间的风听到了湛然的呼唤，来自内心的呼唤，可爱的风儿响应他炙热的呼唤。

一道道细微到无人可查的风从沙砾流动间传递，汇聚到湛然的身边，一缕缕风儿贴着他的肌肤，形成风之隔膜。

沙砾再不能侵蚀湛然的身体，他的手脚、躯干、头颅可以自如活动，就像是在半空中、水面上、山岭内……那些风儿自如欢畅的环境。

逍遥，自由。

湛然面上带着欣喜的笑意。

知玄！这才是知玄。

他知道了风的玄妙，他的眼中看到了风所看到的世界，不是以人的视角看风的世界，是真正的以风的视角看风的世界。

天地何处不清风？

区区沙砾如何拦得住此刻的湛然？

刹那不过一瞬之千分。

湛然冲出地面，漂浮于半空，身上散发着青蓝光芒，睥睨着十二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