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罗笑笑的话并没有让孙颂生出半分悔意。

“她应召去了宫正司，那就是她的错，我怀疑她理所应当。”孙颂恶狠狠地说着。

此时她柔弱全无，更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魔。

“这人有迫害妄想症吧。”温甜甜很是嫌弃地说了一句。

“拖出去，杖毙。”景泊颜一字一句地说着。

他清楚，此人不除，早晚会再伤李杞柠的，而且，她也罪无可恕。

守在殿门口的女官上前将孙颂拖了出去，庭前摆了长凳，在瓢泼大雨中，一杖又一杖打了下去。

景泊颜站在门口，冷眼瞧着。

孙颂疼得叫喊着，却也在不停地狂笑着，那双眼睛带着恨意，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景泊颜回兰台时，李杞柠已经醒了。

见景泊颜回来，李杞柠忙迎了过去，抓着他的衣袖问道：“喜珠说你去宫正司了，那边怎么样？阿绣如何了？”

景泊颜瞧着她期盼的眼神，有些不舍，却也不想骗她。

“阿绣她……不在了。”景泊颜轻叹道。

李杞柠松开他的衣袖，连连后退了几步，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已经将孙颂杖毙了，剩下的女官赶出宫。”景泊颜说着，希望这样能让李杞柠好受些。

李杞柠咬咬牙，闭上双眸滚落了泪珠儿。

姚绣身为姑娘家，身后事自是简单，她入不得姚家的祖坟，又没有出过嫁，姚家人想随意寻了地方埋了便了了。

于是景泊颜和薛书锦商量着，让姚绣的身后事别太潦草。

得知姚绣救了李杞柠，薛书锦心内是感激的。

这日，薛书锦邀李杞柠到薛王府来，说是有事要同她说，李杞柠近来神思倦怠，却还是硬撑着去了。

瞧着李杞柠瘦了，薛书锦很是心疼，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胆小的小阿楹回来了。

“跟我来。”薛书锦轻声说着。

李杞柠一路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外，院子四周打理得很是干净。

带着诧异，李杞柠抬头一瞧，念道：“薛家祠堂。”

薛书锦推开院门，头也不回地往里走，边走边道：“进来吧。”

带着不解和疑惑，李杞柠恭谨地跟了过去，步子也放轻了，以表对薛氏祖先的尊敬。

绕过影壁时，李杞柠留意到上面的图，男子为女子坐案描眉，似乎是在彰显夫妻和睦。

薛书锦先带她走进了主祠，那是薛家祠堂的祖宗祠。

“这里供奉的，是已成家的薛氏男丁及原配正室。”薛书锦边说边拿出香，点燃后递向李杞柠，“给我祖父祖母上炷香吧。”

李杞柠接过香，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次，起身将香插好。

在诸多牌位里，她还是一眼就扫到了薛老王爷和大长公主的牌位，一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上。

薛书锦也拜过后，将李杞柠从后门领了出来。

“二院是子孙祠，供奉的是薛氏未成家的男子，书恙和书恩就供在这里。”薛书锦感慨后，领着李杞柠沿着长廊往三院走。

李杞柠路过二院的影壁时，有留意上面的图，是一群年轻的男子策马涉猎图。

薛书锦边走边说道：“薛家祠堂和别家不同，你不必感到奇怪。”

李杞柠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来到三院，李杞柠最先去看的是影壁，此院影壁所绘之图，是女儿摘花扑蝶图。

“这里，是女儿祠。”薛书锦解释过后走了进去。

李杞柠跟进去后，发现女儿祠分成三个区域，明明都是牌位，更没有区别对待，为何分三处摆放？

薛书锦看向左边，说道：“那边供着的，是薛氏已出嫁的姑娘。哪怕她们嫁了人，也是薛家的女儿，所以薛家是会供她们的牌位的。”

“我娘也在？”李杞柠问。

薛书锦点点头，道：“在，还有薛太后和你大嫂薛书念。”

说着，他向左边走去，取了香点燃后递给李杞柠。

李杞柠俯身拜过后，两人回到了刚进门的位置，李杞柠心想着，这里供着的，又是什么样的薛家女儿呢？

她扫了一眼，看到了薛书慧的牌位。

“阿慧。”李杞柠的情绪有些激动，阿慧为了救她而死，“这里供着的，是未出嫁的女儿的牌位？”

“对。”薛书锦点了点头。

李杞柠自己拿了香，点燃后，拜着。

接着，薛书锦又带着她去了最右面。

“这里供着薛家的养女，外面认的义女，以及薛家女儿的女儿。”

李杞柠思索后，问道：“也就是说，我死了，也会被供在这里？”

薛书锦先是一愣，紧接着点了点头，再然后，抬手朝向一块牌位，说道：“你看看这个。”

李杞柠顺着他的手看去，那是一块崭新的牌位，应该是新供的，再看上面的字，她愣住了。

“这……这是……”

薛书锦见她激动得说不出话，便解释道：“我以薛王的身份，认姚绣为义妹，她的身后事，也办得很是稳妥。”

“哥。”李杞柠言语哽咽，眼眶也红了，“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薛书锦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在李杞柠拜过姚绣后，薛书锦并没有带她离开薛家祠堂，而是继续往下一个院走。

四院的影壁上，绘着的是美人执扇，坐看夕阳。

有着等待的意味。

见李杞柠盯着影壁看，薛书锦说道：“这里是妾祠。”

“妾祠？”李杞柠侧头问。

“刚进来的主祠供着原配正室夫人，而续弦和扶正的夫人，以及妾室通房，供在这里。”

“续弦也不可以？”

“不可以。”薛书锦很是决绝地回答了李杞柠，接着愁苦道，“我带你来，是想告诉你，王府的续弦不好当，皇室的正妻更不好做。”

“哥……”李杞柠欲言又止。

她清楚薛书锦的意思，单看肖皇后、步皇后、景皇后，她就知道正妻不好当。

还有薛太后，漓王妃，都不是很幸福地过一生。

温柔善良的孙颐会害人，直率灵动的宣雅会在深宫变得抑郁。

大耀城的女人，都很不幸。

“我不是想劝你什么，只是想让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毕竟大郎是监国太子，将来怕是要继承大统的。”

“我知道了。”李杞柠话说出口却觉着吞了巨石。

最后，薛书锦带她到五院走了一遭，两人便出了薛家祠堂。

五院幼夭祠，供着的是不到五岁就夭折的孩子，而影壁上的图，是孩童手拿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