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叫柠言柠语，不过……他也不是一直都懂的。”

最开始她说这些奇怪的话时，景泊颜也是不懂的，每次都憨憨傻傻地问，而她也认认真真地讲，讲得多了，景泊颜自然就懂了。

李杞柠见避无可避，就只能跟着罗笑笑出门了。

在走去宫正司的路上，她神游了一会儿，觉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往日心里有疑，必定要当面质问的，可是在这件事上怎么就怂了呢？

想了一路她终于想明白了，那是谁欠谁的关系。

她付出过，别人欠她害她，她自然觉着奇怪，倒底哪里对不起那个人了？

可是阿慧不同，她对阿慧也不错，却没到舍命相救的地步，所以她会觉着奇怪，自己何德何能，能让阿慧付出生命。

也许是发觉出李杞柠在想事情，罗笑笑便没有打扰她，只静静地扶着她往前走，可是再仔细瞧罗笑笑，似乎也是在想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不言不语走到了内狱，进了阿慧所在的牢房，罗笑笑便将守班宫女打发走了。

此时的阿慧站在牢房里，衣服不沾丝毫的灰尘，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小窗外的光，面留着淡笑。

“阿慧。”李杞柠走向阿慧，在距离几步远时止住了。

阿慧低垂着头转过身，面上勾起温润的笑，她笑得很暖，不像是平日少言寡语没什么表情的人。

李杞柠忽然间有些恍惚，她似乎首次瞧见这种看着明媚，却又有些落寞还带着释怀的眼神，她认识阿慧的那些日子里，并没有瞧见过。

“阿柠。”阿慧笑着唤了一声。

然而李杞柠却微微蹙起了眉，阿慧为什么会这么唤自己呢？

阿慧依旧笑着，笑着转过身继续看着小窗，叹了一声呢喃道：“当初爹爹临死前也是待在这样的地方吧。”

李杞柠眉头皱得更深，疑惑道：“你爹？”

像这样的地方，也只有牢房了吧。

“或许你应该先问问我姓什么。”阿慧背对着李杞柠，有些怅然地说着。

“你姓什么？”李杞柠眉头越皱越深，她心里隐隐觉着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会让她心碎。

阿慧低下了头，轻叹着却没有回答。

“她姓薛。”罗笑笑沉声说道。

李杞柠猛然回头，看着站在牢门口的罗笑笑，觉着眼里雾蒙蒙的。

听到这个姓氏，她真的觉着太亲切了，无论在现代还是耀川，那都是她外祖家的姓氏。

“你……”李杞柠有些问不下去，却还是逼迫自己问了出来，“你是谁？”

阿慧转过身，那双含着泪珠的双眸望着李杞柠，泪珠晶莹，锁在眸子里，透过它，李杞柠望见了笑意。

“我叫薛书慧，是薛老王爷兄长的孙女，是李杞楼元妻的妹妹，是罗宫正的父亲拼死也要相救的薛家姑娘。”

阿慧的一字一句，尽数敲打在李杞柠的心间，跌落在她的脚面，落地的那刻，掷地有声。

“你是我的堂舅表姐？”李杞柠在心里思索过后，得出了这个称呼。

阿慧点着头，轻笑道：“大长公主和薛老王爷只有一子一女，再往下就是你和阿锦，我知道阿锦回来了，日后替薛王府翻案，就要靠你们俩了。”

李杞柠摇了摇头，她觉着这不公平，凭什么阿慧要替自己承受这些，阿慧不该死的。

“你是姓李，却也是大长公主独女的独生女，有着皇族、薛王府、瑞国公府三族血脉，我相信你会查出薛王谋逆案的真相。”

阿慧笑着看着李杞柠，眼里充满了期待和寄予。

“只可惜……我等不到那天了。”阿慧依旧笑着，像是说出来的话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于她而言，李杞柠比她有用。

李杞柠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心痛还是心痛，连呼吸都是痛的，若是屏住呼吸，她会听到心碎的声音，心就像是玻璃，顷刻间炸开，碎掉。

“不……”李杞柠摇着头，眼泪被她甩了出来，跌落在衣摆上消失了。

“我原本以为能借此除掉徐太后的，只是我太傻了，徐太后依然是徐太后，我怕她还会再害你。”阿慧有些担忧地说着。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柠的。”罗笑笑走了过来，和李杞柠并肩站着，“你应该先和我商量的，就算是徐太后会接二连三陷害阿柠，那也不该舍弃你。”

“是我傻，向来没有你聪明，还自作聪明，不过，我不后悔，真的。”阿慧笑着，很开心的笑着。

李杞柠看着阿慧的笑只觉着要窒息了，她不想看到阿慧的笑容，她知道那笑容里包含了什么，是寄托，是看到了希望。

她怕自己成不了阿慧的希望，反而白白拖累了阿慧。

见李杞柠表情难过，阿慧略沉了眼眸，有些惆怅地说道：“我跟在徐太后身边，知道你的事，每每她害你，你都没有反击，现在是时候还回去了。”

“我知道。”李杞柠只吐出这么几个字，便咬起嘴唇。

都怪她选择了原谅，使得阿慧替自己赴死，若是提前反击，或许……伤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她情愿伤的是她自己。

罗笑笑侧耳听到牢房外有声音，担心有人偷听，就赶忙抓过她的手，要将她领出去。

在罗笑笑拽着李杞柠往外走的那刻，阿慧冲了过来，抓着李杞柠另一只手腕，面上有些着急，很显然还有没交代清楚的事。

李杞柠扭头看着阿慧，见她急切的眼神便停了下来。

“太后宴菜里毒，也是徐太后，风络雅没那么聪明，都是风朵教她的，风朵是听了徐太后的话。”

顿时，李杞柠觉着不只是脑子，也不止是心，她整个人都石化了，被铁锤敲得稀碎，徐太后不是不同意风朵做首宫女吗？为什么……

就在她愣在那里时，罗笑笑忙拉着她往外走，李杞柠浑浑噩噩地跟着，在走出牢房后，失落地望着前方，立刻瞪大了双眸。

隔壁牢房前，站着的竟然是薛太后，她也瞪大了双眸看着李杞柠。

两人对视过后，薛太后抬起手，有些颤颤巍巍地够着李杞柠，有些哽咽道：“楹儿。”

李杞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蹲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哭了起来，她知道此时的自己会很丑，可是她控制不住。

眼底清凉泪珠子溢出眼眶，她“哇哇”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