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当时还抱着一只小白兔子，兔子眼睛红红的，他也眼睛红红的。

兔子毛色雪白，小小耳朵时不时便一抖一抖的，面前的小子粉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娇小的鼻子也一抽一抽的。

兔子眼睛红红的，那是天生的，他的眼睛红红的，却是刚刚哭过一场。

他问了身边人，才知这小少爷特别喜欢小兔子，几乎在家里弄了个兔子窝，今日早上醒来发现兔窝里死了一只兔子，他便难过又心疼的不得了。

这心肠软的倒跟个小姑娘家家似的，又瞧他精致的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那时他便颇为担心，自己收的这个弟子会是个吃不了苦的温室小少爷。

不想这小子从小便有一股韧性，或许是从小便被父母寄予厚望，他虽喜欢兔子却也并非真如兔子一般娇弱。

那时的他身上便少了寻常孩子的玩性，在其他孩子还只知地上玩泥巴打滚时，他便已接受着接近成年人一般的学习量。

而即使如此，他却也都能坦然接受这一切，并且不会有丝毫厌烦。他十分刻苦且自律。

这孩子有天分，且又舍得下功夫，当时他便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苗。

按理来说这样的孩子多半是孤独，甚至接近孤傲的。

毕竟他多半也没时间跟寻常孩子一起玩乐，就算玩乐他们多半也是玩不到一起的。

然而他的性格却又不止如此，若非要说起来，平日里的他便还是他见他第一面时的那种性格，软的跟个兔子似的，平时说话秀气，对下人也甚是关心体贴。

他平日里便见不得人遭难，有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求他，他也是能帮就帮，倒似是天然生了一副慈悲心肠。

故而一直到琉月破国之前，到那旧闻里说他嗜杀成性，残暴不仁时，他都是不肯相信自己这个弟子会有如此恶魔的一面。

不过今日见他，想来那破国流亡这一路到底是改变了一个人的个性。

如今的他看起来终于没了童年时期那种一见之便觉得可以攒在手中柔弱可欺的姿态，也没了童年期那种天然慈悲的心态。

他终于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感。

这才是他该有的姿态，但想一想，这其中发生过的事情，他便知或许是那人再也护不住他那颗天然童真之心，毕竟人总会长大，不可能一直生活在童话故事里，也不可能完全不为外界所改变。

他长久不接那盅茶，面前的青年倒也有耐心只维持着那个恭敬姿势站在他面前。

鹤奚庭垂眸长睫倾覆，倒是遮住了眼底的心事。看起来竟有几分乖觉。

“师傅，可还是怪她？这事说起来也该怪我才是，师傅若生气，便只管责罚我便是。”鹤奚庭低声道。

听鹤奚庭这么开口，他不免又以为自己以为的孤傲是错觉，这分明仍是慈悲的姿态。

不过似乎又有哪里不对，接了茶随后饮啜了一口，他笑道“师傅怎么会跟她一个小丫头置气，师傅这是太久没见着你了，正是百感交集呢。”

“嗯。”

“妤真大小姐，如今怎样？”他开口问道。

鹤奚庭睫毛抖了一抖，不知为何，那面容之上，明明仍是毫无表情的，但他却能感觉到自己收过的这名小弟子身上似乎有种莫名的悲伤。

“姐姐她……”

到底是没能顺利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