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最不受宠的皇子被送去了西凉，为求停止战事。

他本该是西凉二王子的玩物，却被王女救下。

众人皆知，王女是个毒蝎美人，心肠歹毒，精通毒蛊，滥杀无辜……

他自是不愿在这位毒蝎美人身边，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女每天的乐趣就在于随便逮着一个人，把他拉至身边，扬着祸人的笑容，问：“你说，本宫与他，谁的容貌更胜一筹？”

她总喜欢戏弄他，看他狼狈，看他窘迫，不知为何，每当他露出愤恨的表情，王女总会咯咯笑个不停。

王女似乎对江山社稷权力地位不太感兴趣，虽被西凉王特允参与朝政，但每次上朝总会极其不耐烦。

西凉王的三个王子也好似恨极了王女，他们看向王女的眼神不是淬冰就是淬毒。

王女都不甚在意，还是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乐乐。

——还是每天挂着那无甚感情的笑容。

……

他在西凉度的三年间，王女未曾杀一人。

他看到的是旁人眼中完全不一样的王女。

怕黑，怕苦，怕痛。

傲娇得要命，自恋无人能敌，难伺候得很。

他逐渐理解了为何王女喜欢捉弄他。

毕竟看着平日里不可方物的王女露出气鼓鼓的眼神，确是可爱。

王女与他一样，每日都得防着自己的亲人，今天大哥找个茬儿，明天二哥下个毒，后天三哥刺杀。

今天朝臣弹劾，明天百姓怒骂，后天栽赃陷害。

谁会知道王女喜欢的是甜甜的果脯，谁会知道王女最是讨厌毒物？

哦，对，他知道。

一次王女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斟酌许久，看着王女，小心翼翼回答：“红衣，银铃，白蛇。”

王女笑了，王女常笑，只是不常像这般真心笑。

那不久后，中原传来战书，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王女无缘无故被禁足宫中，他每日偷偷溜出宫买果脯，听的百姓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这蛇蝎王女，大战在即，竟龟缩在家！”

他十分气愤，但没有去讨说法。

他在中原见得多了，深知这说法是没法讨回来的。

禁足那段时间，王女忽然变得多愁善感，她总喜欢听他讲中原的那些事，中原的那些风景。

“舟，中原长什么样？”

入睡前，她总会问这一个问题。

“嗯……不像西凉这边的贫瘠，河山大好，有一望无际的大漠，也有温婉的水乡，有高山也有低谷。”

“边境有穷苦的人民，却有淳朴的民风。”

“燕京富贵迷人眼，却也少不了算计。”

她会听他说很久，眼中是藏不住的期待羡慕。

不知为何，王女变得越来越嗜睡，不过她平常无聊时也爱睡觉，他并没有多在意。

记得中原攻入西凉前一夜，她很罕见的没有问那一个问题，只是倚在他腿上，轻轻开口：

“舟，等西凉亡了，你我一同走遍中原，可好？”

他微微一愣，立即扬起笑容：“好，等回去，我们先游遍大江南北。”

“再嫁与我，可好？”

“……”

“好。”

中原攻入西凉那日，他杀了所有拦路的禁军，试图带她出来。

她说过，等到了中原，嫁给了他，他们便做一对普通夫妻，她抛下毒蛊，他也放下仇怨。

可在宫中等着他的，只有经常跟在王女身边的小白蛇。

他似是明白了什么，不顾一切奔向城楼。

果然，他的王女在那儿。

外边已是烽火连天，西凉却毫不顾及的大开城门。

他的王女如初见那日，坐于城墙上，红衣似血，脚踝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四周全是蛇虫。

他笑了，他笑得悲怆。

什么王女得宠，什么王女擅蛊，什么王女毒蝎心肠……

西凉王，战无不胜……

靠的，不就是毒蛊之术？

现如今，西凉要亡了，西凉王也只想到威胁王女，让其把她苦研多年的毒蛇虫搬上战场。

若是胜，便是中原亡，王女的毒蛊被载入青史。

告诉后人：

看呐，那西凉王女，是个在战场上用毒，用蛊，无恶不作，阴险狡诈的小人。

若是败，亡国的罪名便是那用巫蛊的，他的王女。

王女说过，她不喜欢西凉，她想游遍中原。

她又岂会亲手灭了她所喜欢的地方的人们。

他最后，只看到了王女鲜红的背影。

她一定在笑吧……

对啊，她无时无刻不在笑。

……

许多年后

一座无人居的山中

一人，一尸，一蛇，一婚宴。

一座二人居的山中

两碑

夫·秦一舟

爱妻·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