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门有事（32）

五组圆阵在方向前七人小阵的帮助下，固然是在一点一点吞噬着对方的军力，可对方的这支战阵在那八位祭灵期大修的亲自参与下，每每与五圆阵碰撞时，也总能瞬间吞噬下对方十几人、数十人。

此时此刻，双方不仅仅比拼的是战力，其实也是在对于双方意志的一种残酷比拼。

如若任何一方意志动摇、首先怯了，那么，此刻看似再完美的军阵，只怕在须臾间也将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轰隆、轰隆，两军的搏杀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战争的天枰却是丝毫看不出究竟会倒向哪一边，彼此间低沉的嘶吼声、兵刃的交集碰撞声，死亡的恐惧哀嚎声清晰可闻，却偏偏都不知道最终的结局将会怎样，唯有血红着双眼继续厮杀。

烈日下，双方的缠绕还在继续。

方向前于心中也在无数次地问着自己一个问题，要不要精锐尽出，再冒险突进去组织一次斩首行动？

最起码，也能为小笛子的父亲减轻一些压力。

只是，这时机一旦把握不好，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战力还是小事，最关键的是，如若因为自己的冒进而功败垂成、甚至再度被困，进而引起狄门主一方军阵雪崩式的溃败，那，自己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小笛子？

要知道，从刚才掏心之旅的有惊又有险来看，狄武英还真是不容小觑！况且，当初在认师公考时，狄武英那般丝毫也不顾惜手下人性命的打法，今日能否重现，谁心里也没把握啊！

当真要是出现了那样的局面，自己的七人小阵一旦陷入数千人的狂乱之中能否还能全身而退，只怕便是用脚丫子也能想像得出了！

哎，看来，之前，无论是自己也好，亦或是狄门主也罢，还真就是过于小看了狄家这位二爷的能量，并没有组织好足够的后手啊！

狄武英自然也没有想到，一场原计划中的轻松完胜，竟然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扑朔迷离、看不清后势走向的残酷搏杀，哎，便是胜，看来今日也只能是惨胜了。

不过么，惨胜也是胜，只要这一仗胜了，狄门便是我的了！

狄武英此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手中令旗不住挥动，指挥着麾下数千军士向着对方不断地碾压而去。

轰隆隆、轰隆隆，战场上，此刻双方的僵持，似是到了图穷匕见、直判生死的地步。

突然间，“呜——呜——”连续两声短促的号角响起。

众人侧目看时，但见中枢堡后，不知何时，竟然已转出一支两千余人的队伍，清一色的狄门服饰，竟然也是同门弟子！

刹那间，正在交战的两军军士心中，已然有了些微的变化，议论声随之响起。

“呀，这些人不是中枢堡原来的守军么？”

“不对，他们原先可没有这么多人。”

“快看快看，他们当中，原来还有刚才散去的那些人！”

不错，此刻，正在依着号声列队而来的这两千人，正是狄武英军中先前散去那数千人中的一部分与中枢堡部分守军的大杂烩。

狄武英大喜过望，到底还是自己带过多年的弟子，关键时刻不忘本啊！当即连着挥了好几下手中的令旗，要令这支意料之外的部队速速向自己靠拢。

嘿嘿，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他相信，自己一举荡平眼前顽敌将驶入快车道。

“门主，要不，您先撤吧。”狄武阳身旁一位祭灵期大修脸色蜡黄地建议道。显然，他这是已在做着全军溃败的考虑了。

狄武阳沉默不语。

“二位师弟，烦劳你二位保护门主，速速折返狄门总坛，以图他日。”这位蜡黄脸冲着两位同阶大修拱手道。

“这个……”二人齐齐看向了狄武阳。

狄武阳面色平静如水，轻轻摇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是因为我狄武阳先前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没有听各位之言先行将中枢堡屠灭，才招来今日之败。”

他顿了一顿，道：“那么，各位，就让我在此接受上苍的惩罚吧。”

狄武阳轻轻一叹，似是在为自己辩解道：“先前我不杀他们，只因他们终究还是我狄门弟子，并无十恶不赦之举，我断不能轻言将他们剪除。”

“各位，如果说我狄某人这般待人，反是自取其辱、自寻死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哎，我虽死无悔。”

“门主，我等愿与你共进退。”

“不错，大丈夫死则死尔，死于义，无憾矣！”

“各位好兄弟，咱们今日就为一个‘义’字，痛痛快快地大杀一场吧！”

“哈哈哈哈……”

狄武阳身边一众大修释怀大笑，彻底放下了生死。

陡然间，狄武阳军阵中人人抱定必死之心，一时反是士气大振，喊杀连天。

狄武英鄙夷地一笑，道：“临死前的挣扎虽然悲壮，却也不过就是蚂蚁撼树、徒劳而已。”

方向前虽然力助狄武阳，却并没有为之陪葬的觉悟，心说，老狄哪，如若当真败北，大不了小爷我一把将你拎上云舟，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不兴拿自己个儿的老命不当回事说。

稍顷，那一只两千余人的队伍已然列阵完毕，踏着鼓点的节奏，排成了一个大三角形徐徐向前而来。

“那是三腰应击阵。”狄武阳口中喃喃，如若自己手边还有后备军士，当可摆出一个家徒四壁阵以对，可惜，哎，现在明明知道破解之法，却是苦于没有余力啊。

从这一点上来说，难得糊涂还真是一种奢望啊。

狄武英微微一笑，三腰应击阵么？此时此刻，此阵虽然也还算上路，可若是由老夫来摆，却是完全可以再摆一个单凤求凰子母阵，如此，当可更好地与自己的大阵呼应配合，轻松屠灭顽敌。

“准备——”三腰应击阵中，清晰地传来了一声号令，那是即将进入攻击范围，即将展开攻击的前奏。

“准备——”“准备——”狄武阳、狄武英兄弟二人几乎同时向着自己的军士发出了号令。只不过，一个是准备趁机大肆进攻，一个却是准备殊死防守了。

三腰应击阵还在持续靠近，狄武英令旗一指，指向了一组刚刚与自己的大阵发生过激烈碰撞、此刻正在走位调整、且离着三腰应击阵不远的圆阵。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让三腰应击阵趁机贴上去再给这只圆阵予致命的一击。虽说不一定就能得手、当真要了这圆阵的命，却至少也能保证此阵再不能如先前般须臾调整后再次向自己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