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空滩

查先生道：“方公子不必多虑。乐城主不去，那是因为他去了于此行毫无助益，我们四人，却是各有职司的。”

这厮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乐国远却不生气，道：“方公子放心，我之前已经反复申明。在那神庙中，我只要一样东西，其余的，你们四位平分好了。”

方向前心中又是一动，乐国远深知内情却不前去，对四人此行多少也算是一种牵制。如果四人中有人生出歹心，想要杀人灭口、黑吃黑，那最后岂不是也不能放过乐国远？更别说直接也侵害到了乐国远的利益，以他贵为城主的地位，断不会坐视不理。

更主要的是，自己虽敌不过这些人，可讲到脚底抹油、开溜逃命嘛，哼哼，凭他们，绑圆了加一块儿，那也是铁定留不下自己的。

再说了，自己还有灭神丹，这一次，只须应对得当，危险是有，但，却也是可控的。

那么……

方向前陷入了长考。

见方向前沉默不语，乐国远长叹一声道：“方公子，老夫也不瞒你，此番之所以着急想要促成此行，实在是因为老夫有着难言之隐啊。”

方向前“哦”了一声，仍旧不发一言。这厮心中暗乐，难怪说此时无声胜有声呢，看看，我啥也不用问，人家这便是要巴巴地开口了。

果然，乐国远道：“老夫今年已享寿一百七十余岁，可是……”说到此，乐国远轻轻扯开胸口衣襟，露出心脏处一个微微隆出的暗红色鼓包。

乐国远说道：“大约是十年前，我发现了身体上的一个小鼓包，却不想。哎，十年间，此包已是长得如此之大了。我想。在座之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顿了一顿。他接着道：“这意味着，我体内元精，已经出现了排异反应。如果不尽快想法化解掉这些个排异，最多，我便是只有十年的寿缘了。”

“反之，如能成功将其化解，那么，我至少还能再活50年！”

乐国远看了看查先生。道：“听查先生说，在那上古神庙的庭院里，种着一株还灵花。别的我可以统统不要，却只要那花，它能帮我治好这排异，延长寿命。”

“当然喽，只要你们不将那花连根刨起，再过十年，此花又能成材，到时候。我已然是不再需要了，也铁定不会再向你们伸手，届时。你们大可取去自用。”乐国远信誓旦旦道。

还灵花，方向前当然是听说过的。服下此花，的确能缓解乃至消除一切因为大量吸食体外元精所带来的种种不适。这就简直比精炼师还管用，试想，这种神级般的存在，又有谁会不想得之而后快？

乐国远这最后的补充，便是要打消众人此时的贪欲——你们别急，这次算我的，下一次便留给你们。

当然。乐国远的此番说辞，还有着另一层深意。那就是引诱。作为一名文修，你也许对功法、法宝。统统不感兴趣，可是，对你将来的性命，你也置若罔闻吗？

查先生不失时机插科打诨道：“从今往后，咱们在座的，从今年起，论资排辈啊，下一次，说好了，那还灵花、可得归我，大家可别跟我争啊。”

众人或轻轻浅笑、或含笑不语，均把目光望向了方向前。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方向前知道，自己若是再不答应，便是要犯众怒了，别说将来怎样，只怕今晚，能不能走出城主府都很难说。

更何况，一旦答应后，还会有着种种的好处。

“成，”方向前轻轻一拍桌面道：“只是不知那神庙在什么地方？离此多远？咱们何时动身？”

查先生大喜，举起酒杯道：“好、很好，来来来，咱们先为明日之行干上一杯，预祝咱们旗开得胜。”

……

这是一片荒凉的戈壁，走兽无踪、飞鸟绝迹，却是十分的广袤，一眼望不到边际。

远处，一个细小的黑点高速破空而来。数十里之遥，竟是须臾而至。

待得近了，才能看出，这黑点，原来却是一辆马车。

马车凌空而行，四匹木马马蹄看似缓缓而出，奔行得却是极快，带动得耳旁风声啸啸。

华丽的车厢内，方向前等四人分别盘膝而坐，似在闭目养神。唯有毕先生头顶不时泛起缕缕白雾，瞬间便又随风散去，想来，此番飞行对他而言，定是消耗不少。

不错，整辆木马飞车，正是由毕先生一人在操控。

“老毕，现在可以慢一些，待我看看。”查先生轻轻说道，随即睁开了双眼。

众人随即也不再沉默，方向前道：“已经到了吗？”

查先生嘿嘿笑道：“早着呢，这才刚刚开始。”

在方向前看来，自己四人以此等速度飞驰已近整整七、八个时辰，怎么会才是刚刚开始？不禁问道：“这里便是乱空滩吗？”

查先生点了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玉瓶，用手一指天空道：“各位请看，这里晴空万里，可是却少着点什么东西？”

众人抬头看去，空中一碧如洗，并无半点浮云，甚至也无一只飞鸟，一时不知查先生所指何意，均将目光对着他望了过去。

查先生拔开瓶塞，一群飞蚁嗡鸣着振翅飞出，在车顶盘旋一圈，向着前方而去。

查先生轻轻念道：“‘乱空滩、乱空滩，十人仅有一人还;昼夜无止境，日月想见难。’”

图先生道：“查老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这里是不是乱空滩？你那歌谣究竟又是个啥意思？”

查先生微微笑道：“不错，这里便是乱空滩了。今日一早，咱们就已出发，走了这么久，按理，早已是日月交替，进入黑夜了，可是，这里仍然还是一片光亮，犹如正午，这、便是乱空滩已到的明证了。”

顿了一顿，接着又道：“这乱空滩，里外共分三个界面，如今，咱们所处的便是第一面，叫做阳面。在这里，长昼无夜，天上却是没有太阳。”

众人再次抬首望去，果然不见太阳的影子。

“到了下一界，便是阴面了，在那里，长夜无昼，却又不见月亮星辰。而只有到了最里面，才是神庙的所在，叫做阴阳面。在那里，日月正常交替，可是……”

话说到此，查先生就此打住，一指前方道：“好了，我的飞蚁已经寻到出路了，老毕，调转车头，咱们朝那儿去！”

方向前抬眼望去，一群飞蚁密密匝匝聚在一起凌空而立，似乎已附着于某一依托物之上，可前方却又分明就是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一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