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李昂无声的怒喝一声，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完全的癫狂，失去了对四周的感知，只记得眼前是一片血红，不断的有地狱中的鬼怪朝着自己扑过来，李昂只记得自己不断的挥刀，刀短了就再寻一把，寻不到就用手，脚，头。

“李大哥！”

“你冷静一点！”

王不平，杨晋的声音落在李昂的耳边又化作了嘶吼。

..............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也已经停歇。

“咚！”

李昂忽的胸口剧痛，强烈的痛楚终于和干涸的身体终于让李昂恢复了一丝神智。

五脏六腑都在痛，肋骨好像断了，还有右手的手指，第一时间随着身体反应过来的疼痛感，李昂身为医者的明锐第一时间让他感知到了自己身体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李大哥！”

耳边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嘶哑声音，李昂勉力睁眼，杨晋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嘴里还念着，另一边是王不平杵着长枪站立。

随即一片又一片零散的记忆涌入脑海。

“这是怎么了？”

李昂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怪物要杀自己，自己只能反击。

“李大哥，你走火入魔了！”

“什么？”李昂一怔，看了看四周，虽是雨后，但是还是有大片额鲜红在四周晕染，遑论些残肢断臂，人头尸首。

“我？”

“你走火入魔之后太厉害了，不仅把这个山寨上下杀的鸡犬不留，我和王兄本来在一边也差点被你杀了，要不是刚刚你力竭，只怕我们两个也...........”

随着杨晋的讲述，李昂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也愈发的清晰，那蒙着鲜红颜色的记忆之中，甚至可以看清每一人死去时面上扭曲的表情，记忆中的自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充斥着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意。

忽然之间一个穿着血色衣袍的自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邪魅一笑，恶狠狠道：“杀啊，继续杀啊！除恶务尽啊！除恶务尽啊！”

而随着这些记忆的翻涌，李昂体内某一道真气又不安分，李昂眼中也红光一闪，似是一个择人而噬的野兽。

“啊！！！”

李昂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颅，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带着无边的痛苦。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山寨之中马贼自是居多，可是除了那些恶汉，浆洗衣裳的妇人，尚未足岁的幼儿，行动不便的老人，一个个痛哭或是愤恨的表情在李昂眼前一再浮现。

血衣李昂大笑道：“斩草除根，你做到了！”

“我不要，我不要！她们是无辜的！”

李昂捂着太阳穴，满脸的狰狞。

就在此时，山寨山门处，一个人影蹒跚前来，来人身上只着一件单衣，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划破了脸颊，几乎将他的脸庞撕开两半。

那人跌跌撞撞走到了山寨之中，只见了满地的尸首与大雨之后依旧冲不散的浓郁血腥味！

刀疤脸愤愤大吼，李昂也微微一愣。

王不平也杨晋心道“只怕这人就是这寨子里头唯一的幸存者了！”

昨夜李昂入门之时将他打晕取了他的衣衫，未曾想此举居然救他一命，让他侥幸活到现在，但是当他看见往日里的家园变做了这一番地狱一样的场景，哪里接受的了！

忽的刀疤脸眼前出现一抹素衣，刀疤脸像是绝望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往素衣而去，这一截素衣仅有数寸，刀疤脸疯了一样在满地的被分尸的尸块之中寻找记忆中的那个人。

“大当家！”

“大嫂！”

“老高！”

..........

刀疤脸声嘶力竭的呼喊，一个又一个名字从他嘴里涌出，可惜的是没有人回应...........

半响，这刀疤脸将自己埋到了尸堆里，脸上沾染了一大片混着雨水的鲜血，捧起一颗依稀看出相貌的人头，似颠若狂，又哭又笑。

”是你们杀了她，是你们杀了我兄弟！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留下我，让我和他们一起死啊！“

王不平杨晋，站的稍远，李昂离得最近，还穿着刀疤脸的衣服，刀疤脸一头撞向了李昂将李昂扑倒在地，薅住李昂的衣袖，也顾不得这人若是能够杀光整个山寨武功该有多高，只是抱着李昂在地上翻滚纠缠，在雨水中泡了一夜，刀疤脸虽然也有武功在身，此刻心绪激荡，加上身子虚弱无力，居然也全都发挥不出来。

李昂则是一身内气消耗殆尽，浑身上下只有数不清的伤痕，若不是《十三种如是观想》带来的不坏金身，李昂只怕是早就坚持不住了，即便如此，此刻被刀疤脸扑倒在地也是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就似乡间泥腿子庄稼汉一样的厮打起来，王不平，杨晋亦是力竭，只能旁观，不过既然李昂也没有生命危险，两人也没有出手阻拦。

”啪啦！“

李昂外裹的衣衫之中忽的滚落出一个小药瓶，落在了刀疤脸的面前。

刀疤脸一怔，好似丢了魂魄，放开了李昂的衣领，双手伸出，捧着药瓶，呢喃道：原来在这啊！

李昂被刀疤脸怎么一折腾，本就伤痕累累的身子，此刻愈发提不起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看着刀疤脸捧着药瓶，心中涌出一股子莫名的滑稽感。

“一切因此而起，若不是你们非要夺药，灭了李家村满门，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没想到所有人都因为它死了，它却还留的好好的，哈哈哈！”李昂脸上狂笑，声音里却又带着哭腔。

刀疤脸踉踉跄跄站直身子，怒斥道：“我们是灭了李家村，可是我们山寨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个无辜的人嘛？你这样斩尽杀绝和我们又有什么分别！”

李昂摊在地上，面色惨然，伸出手来，似乎从手里看出了一团又一团的血污！

刀疤脸回望身后，尸骨累累，往日里熟悉兄弟面孔一个个浮现在眼前，可是此刻只剩自己一人，脸上挂着绝望，闭上眼睛，似乎过往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当家的虽然严厉狠辣，但是那是对外人，对自家兄弟倒是真心实意，大嫂也是一样，明明自己的脸还没全部恢复，还把剩下的药交到自己手里，更不论爱和自己斗嘴的老高............

一切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个男人毁了，毁了！

“我要你死！我要报仇！”

刀疤脸心中悲切，也不知是哪里涌出的力气，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血债血偿！”

之前已经试过，虽然他看上去伤势很重，但是自己还是伤不到他，刀疤脸索性将心一横，将李昂横抱起来，冲到了一边的崖边，这山坳不高，但是这悬崖只怕也有数十丈不止，事发突然，王不平杨晋力竭之下一时反应不及，居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疤脸一脸决然拥着李昂坠了下去，而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个他大嫂交给他的药瓶！

李昂则是面色平静，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也许这样好一些........”

就连他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带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奇书，止不住的翻动，最后定格在了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稚嫩少年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