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没亮，李长明就敲响了索吉兰的房门。他昨晚就没有怎么睡，因为事情比之前预想的要严重得多了，继续放任其他人发展四维技术，那无疑会将整个人类社会都推向毫无希望的深渊。

房门并没有打开，但李长明的伺服者接收到了索吉兰的全息影像，影像里，索吉兰还穿着一套毛茸茸的睡衣。

“你是工作狂吗……天还没亮呢！”索吉兰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说道。

“事情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严重，包括你和我现在的处境。赶紧醒来吧。”李长明一脸阴沉。

索吉兰见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撇了撇嘴：“等我5分钟。”

就这样，半小时很快过去了。李长明站在门外跺着脚，毫无悬念，这5分钟有点长。李长明只好又敲了敲房门。过了半小会儿，这次门开了。

“你有联系张将军吗？”穿着一身职业小西装走出来的索吉兰挠了一下她的长发随意地问道。

“我跟他说了，他现在应该正在等着我们。”

“那好，在等我5分钟——”索吉兰说罢刚想关上门，李长明及时地一把拉住了门。

“没时间了，我们走。”说完李长明也不管索吉兰还想干什么，抓起她的手一把拉了出去。

“喂！我还没有化妆——”索吉兰急眼了。

“都这个时候了，没人会在意你打扮的。”李长明现在可没心情等她化完妆再出门，对他来说，再等一分钟也是煎熬。

“快放开我的手！”索吉兰也没打算退让，凭什么她要听李长明的，她才不要。

“听着——”李长明有点懊恼地瞪着满布血丝的眼珠，阴沉地逼视着索吉兰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态！”

索吉兰被李长明这一突然的举动弄得懵了，不由得被李长明拉着走出了外面。外面已经有一架军用的无人飞行器停靠待命，索吉兰见军方都出动了，看来李长明是真的发现了什么问题，她也只好乖乖地跟着李长明一起进入飞行器内。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什么问题了吧？”飞行器起飞后，索吉兰打着哈欠问道。

李长明：“你负责的项目是方舟二号的制造，你就没有想过，这飞船真的能够让人类平安穿梭于银河系当中？”

索吉兰：“你这问话好奇怪。方舟计划最早的提出者就是你自己吧？你难道什么都没考虑过吗？”

“你说对了，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去考虑周全——我当时都快死了。”李长明看了看索吉兰：“可后来为什么这么快就通过了我的计划。按正常流程来说，不是应该采取更为谨慎的讨论和反复验证可行性后再下决定才对？”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候，人们也是这么冒进的。”索吉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新大陆……”李长明叹了口气，又继续问道：“你知道是谁在主导着推动方舟计划实施的吗？”

“大部分人。”索吉兰一边照着镜子，看着素颜朝天的自己皱起眉头说道：“你知道的，很多时候我们的社会都只是在顺应着潮流的推动，我们就是这么一种群体。”

李长明听后沉默了一会，继续说：“你为什么要将自己和我改造成四维的结构？”

索吉兰：“因为技术的存在，就必然要有人成为试验品。”

李长明：“所以我只能够怪自己运气不好？”

索吉兰依旧皱着眉看着镜子里的她自己：“怪我咯？”

李长明无语地看了看索吉兰。又叹了口气接下去：“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但你必须跟我说，这个技术是谁提供的。”

索吉兰：“死了的人也有必要跟你说吗？”索吉兰并不知道那位改造了自己、替她日夜照顾因为高维物质污染而导致神经感染疯掉了的她妈妈的老者，就是四维改造人技术的关键人物周正，周正对她撒了谎。

李长明：“那你告诉我，除了你现在还有谁掌握这些技术？”

索吉兰当然不会轻易将她的秘密泄露出去，于是她想都没想就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李长明思索了一会，又继续发话：“我昨晚想通了很多事情。你想听一听吗？”

索吉兰微笑：“我正等着你解析呢。”

李长明：“你也知道，控制维度的关键因素，是一种目前称之为变力的未知系统，这种系统的干涉作用充斥着整个宇宙。它会让我们宇宙的物理参数变得扑朔迷离，就像变化多端的海洋一样。”

索吉兰：“你一直都喜欢这种演讲式的官腔风格吗？”

李长明尴尬地一笑：“不是……只是有点转变不过来。我们还是继续谈正事？”

索吉兰嗯哼了一声，继续聆听。

李长明：“咳。就算我们真的制造出方舟2号，你认为我们就能轻易地征服宇宙这片惊涛骇浪的海洋吗？”

索吉兰：“那要看你设计的方舟，到底是木筏还是航母了。你自己认为呢？”

李长明沉思了一会，果然地说道：“也许只是一条小木船。”

索吉兰：“嗯哼？不过也挺好的，过去我们不也是从小船开始，最后划出了一片海洋。”

李长明看了看索吉兰，感到有点欣慰：“你倒挺乐观的。”

索吉兰：“只是认清事实而已。因为这种时候，悲观没有任何用处。我的力量没有办法让滚动的车轮停下，所以我就只能祈祷着这趟车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李长明：“我昨晚发现，好像有不少反对方舟计划和开发宇宙的声音。”

索吉兰：“那你呢？你该不会睡了一觉，就开始质疑自己的计划了吧？这可是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情哦。”

李长明苦笑：“自己打自己脸也无所谓吧？认识到错误就要改正。”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索吉兰难以置信地打量他。

“我还需要更多建议作为参考。”李长明也看向索吉兰，两人的目光相遇：“就如我刚才说的，过去的我就是因为欠缺考虑，才提出了如今这么鲁莽的设想。”

“据我所知，你当时是想结束三战？”索吉兰看向李长明，李长明点了点头。

“那你做到了。”索吉兰提醒。

“可我或许只是把未来变得更加糟糕。”李长明仰起头望着机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