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吃的不给喝的，直到夜半三更，燕青已经饿了两顿。

沙律心疼得不得了，趁着老爷子睡下了，这才偷偷进来给女儿送饭。

“快吃吧！饿了吧？”

燕青独自一人待在这漆黑的小房间里闷到现在，在网上跟人吵架，还被人喷得怀疑人生，看到沙律进来，眼泪珠子立刻断了线似的滚。

“妈妈，我哪儿错了啊？我没错！爷爷凭什么这么对我？不管做什么，总有成败，我为什么就不能有失败？我做好了，谁也看不到眼里，一旦失败了，立刻一堆人跳出来指责我！要不是有他们给我撑腰，我又哪里干得出这种事？我不就是……”

“够了！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到底错在哪里吗？！”

这间屋子没有光照系统，除了一张硬板床，什么都没有。

沙律左手端着一只大碗，右手拿着一盏灯。

在那微弱的光照下，平日里温婉贤淑的女人，此时面目狰狞，吓得燕青未尽的话，全都哽在喉咙里。

“你鲜少品尝失败的滋味，从小就被人宠着爱着，你以为你爷爷你爸爸，真的有那么爱你吗？”

燕青一脸懵逼，也许是她离家太久，跟自家老妈的思维脱节了？

看着女儿脸上未干的泪痕，沙律心底抽痛。

“那是因为，你的外家是沙家啊！”

这么一句话，说得低沉无比，听在燕青耳里，沙律的心痛直接传入她的心底。

“妈……妈，你说的什么意思？”

她这次计划整甄开心，的确是偷偷联系了小舅舅，但她谁都没有说，难道是小舅舅跟老妈告状了？

不可能啊！这对小舅舅来说，不过是件小事，他只不过是暂时扣押了第一军校的经费审批报告……

此时母女俩的思维，完全在两个频道上面。

燕青暗恨自己扫尾动作不够快，那几个废物嘴巴不牢！哪里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但你爸爸，却不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去前线几年，就又添了俩儿子。妈妈这些年，真的不好过。”

“什么？！”

燕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儿，气得一拍床板，跳了起来。已经有那么多私生子了还不够？每次出门她都饱受嘲笑，她最恨的就是那几个庶出弟妹！

沙律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燕青明明是个火爆性子，却养成了典雅大方的模样，都是沙律教导有方。

“你别嚷嚷，还养在外面呢！他还想瞒着我！呵呵！也不知道多两个少两个有什么区别。”

沙律嘴角抽搐，笑容阴狠，不等燕青搭话，就坐在她身边，低声道：

“正是因为你的外家是沙家，你的价值，在你爷爷和你爸爸的眼里，才会那么大，他们才会那么爱你。我才会得到他们表面的尊重。

“燕家的做派，这些年我已经看透了。你爸爸有多少个庶出兄弟？你爸爸又养了多少个情人多少个私生子？我一清二楚。

“燕家走行政之道，儿子都娶了军部世家的女儿，女儿也都嫁入了军部世家，要不然，你以为燕家凭什么屹立不倒？

“从小就被你爷爷教导着，凡事利益至上，我看在眼里，刚开始还会难过，你不知爱情的美妙，该多么可惜，可随着你长大，我才知道，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场骗局！全都是利益关系！”

说到这里，沙律捂着脸，泪水流淌，滑过手指缝，滴在她的腿上，淡青色的裤子，立刻晕湿了一片。

燕青并不惊讶，自家父母的事，她早就隐隐有了察觉。正是因为看透了爱情，她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她没想到，平日里习惯与父亲装模范夫妻的妈妈，私底下会这样痛彻心扉地对她抱怨。

这还是她第一次讲起这些事。

小时候她盼着母亲能够对她诉说，但她没有。

如今，她听到她说这些，却不知说什么好，心底甚至还有点恶心、鄙视。

早知道这样的爱情就是一滩烂泥，为何不强势一点直接离婚？

“当年我以为嫁给了爱情，事实上，不过是嫁给了利益。沙家因为燕家的帮助，你小舅舅现在才能当上教育部部长，而燕家，才能得到第四军的支持。如今，我是进退两难！”

也许是燕青的平静，让她觉得没什么好哭的，沙律心情平稳下来，开始把话头转回去：

“你并没有错，你错的，只是踩到了你爷爷的底线。”

燕青若有所思。

“每一个圈子，都有这个圈子的潜规则。以前你小，年少时意气之争很正常，成败无所谓。如今你大了，你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对家族利益造成损害。”

“家族利益？我若是不争，处处忍让，怎么可能？你也知道家里有多少孩子，我不争，怎么可以？我的外公也是星将，我凭什么让着她？你不知道，那天晚上……”

沙律充满智慧的眼睛看着女儿，竖起指头摇了摇：“嘘！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燕青顿时说不出话来。是啊！谁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但大家都觉得，她这样算计甄开心，是错的。

“是因为甄家势大吗？沙家与燕家绑在一起，也比不过？楼家不过是舞文弄墨起家，哪里比得上沙家？利益受损？哪里利益受损了？这么点小事都抹不平，我真是高估你们了！”

看着女儿倔强的眼神，沙律微微一笑，以前她也有这样天真的时候。

“那你说，为何沙家要和燕家联姻？为何沙家与燕家联姻之后，你爷爷还鼓励你嫁给古斯特？拉拢古家？”

燕青低下头，不敢深想。

“那是因为，哪怕是沙家与燕家绑在一起，也起不到决定性的话语权。”

“这下你明白了吗？你爷爷惩罚你，并不是你输给了甄开心，让家里受到了损失，而是，你不该去挑起甄家的怒火却又没本事平息，这是你爷爷不想看到的。你外公把你捞出来，说明这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燕青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抿着嘴不说话。

“最关键的是，你的计划，太过幼稚。面对强敌，要么一击必杀，要么不要招惹。你懂了吗？”

燕青双眼立刻亮了起来：“还请母亲教我！”

因为这个任务的事儿，甄家狠狠地占了一回便宜，也顺便敲打了第四军的沙家，甄开心现在却不知道这些。

现在她只知道——完了，昨晚下雨，她却忘了接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