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川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震颤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往前走了几步，离墨镜女子还有两米多时，站住，薄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会是她吗？他念念不忘，搜遍全球都没有找到的沈雪，居然会跟着洛逸，一起现身？

方樱默默看着这一幕，心沉到了谷底，冷得她浑身都在发抖。

洛逸说他已经找到了沈雪，而眼前这个清瘦沉默的墨镜女子，居然能让向来高冷强势，泰山崩于前都镇定从容的墨少，变得失态，难道她是……

怎么会……这么快？！

她和墨凌川的相处，才刚刚变得融洽温馨，有了些真正夫妻之间的亲昵，放松，就算墨凌川依旧强势毒舌，习惯骑在她头上，但是偶尔，也能让着她，顺着她，允许她适当范围内的撒娇，使小性子。

她以为，假以时日，总会融化他这块铁石，他们也可以像其他夫妻那样，相濡以沫。可现在……

她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极力压抑着恐慌和绝望。

气氛变得很微妙，终于，墨镜女子轻轻的开口：“凌川。”

这一声喊出来，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和勇气，因为她也不敢笃定，如今的墨凌川，更在乎谁。

墨凌川的瞳孔，剧烈一缩，手指也握紧了，继而松开，又握紧。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只在梦里出现。

他猛地大步上前，摘下她的墨镜和口罩，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苍白瘦削面容，呈现在他面前。

他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凌川……是我，”沈雪抬头，痴痴地看着他，有些伤感的喃喃道：“是我啊，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怎么会不记得？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这些年，他一直在自责弄丢了她。

他向来沉稳的声音，此时此刻，止不住的颤抖：“真的是你……雪儿……”

沈雪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她哽咽道：“是我，凌川。三年了，我没有一秒钟可以忘记你，可我……不敢回来……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墨凌川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低头凝视着她，眼底的情绪瞬息万变，薄唇紧抿，百感交集。

“雪儿……”他开口，声音低哑：“这些年，你躲到哪里去了？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还好，一直很乖，配合着医生的治疗。你呢？你的胃和颈椎还疼吗？”沈雪泪水连连的问。

“我一个大男人，恢复能力强，早就好了。把你这几年的病例档案转过来，我亲自挑选专家给你治。”

“嗯。”沈雪点点头，犹豫着伸出手，想要抱他，又有所顾忌的看向十几米外，车边的方樱。

墨凌川已经完全忘了身后的方樱，也无视其他人的目光，一把将沈雪抱进怀里。

在任何人面前都惜字如金，情绪收放自如的墨凌川，此刻却有些失控：“还好，雪儿，你还活得好好的，你还知道回来。以后，不许再偷偷离开我了……”

“我也不想……”沈雪用力的反抱住他，啜泣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舍不得离开……”

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温暖坚实的怀抱，沈雪渐渐有了底气，低声呢喃道：“凌川，我一直都好喜欢你……好想你……”

“嗯。”

“我……爱你。”

墨凌川顿了一下：“嗯。”

“你还喜欢我吗？”

“嗯。”

沈雪的视线，从他肩膀一侧掠过，落在方樱脸上，很快又收回，眨了眨眼睛，又是一连串泪珠，滚落下来：“凌川，你也爱我吗？”

墨凌川一怔，略微迟疑了一下，在她眼底希冀的目光黯淡下去时，点头：“嗯。肯定是爱的，你是我最想珍惜，最想呵护的人，怎么可能不爱你？”

方樱的身子，如被雷劈了一下，浑身无力，有些站不稳。

她赶紧扶着车门，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敲碎了似的，近乎窒息。

她想尽办法，都套不出墨凌川一句喜欢，更别说爱了。

对着这个沈雪，他不但承认喜欢她，还亲口说出爱她。

果然，他对沈雪，是如此的不同，她是他的挚爱，是他念念不忘的旧爱，不，真爱。

沈雪回来了，她，也该退场了吧？

墨凌川低头定定的凝视着沈雪，她的眉眼，依旧和三年前一样，精致，干净，却苍白如纸，透着病态的虚弱。

看着看着，他脑海里不期然却闪过另一张极其相似的脸。

他猛地一惊，好不容易和沈雪久别重逢，怎么会莫名其妙想起不相干的方樱？

明明，沈雪才是十四年前救他的小天使，是他这辈子最该呵护珍爱的女孩，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留方樱在身边，只是因为她那张脸，和沈雪太像了。

她只是他失去沈雪的一个弥补，一个花钱买来的玩物而已。

如今，他最该爱的人回来了，方樱那个替代品，也该消失了。

可为什么，心里忽然会有些不舒服，就像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

他剑眉微微一蹙，沈雪察言观色，立刻就发现了他心思的轻微波动。

她试探着，踮起脚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凑近了他的唇。

墨凌川一震，脑海里嗡的一声，回想起的，都是他和方樱拥吻时的感觉，甚至，还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压着她疯狂索要的画面。

他怎能如此可耻？失控？！

抱着他最该爱的女人，脑子里却想着和别的女人的亲热画面。

他暗暗自责，也就没有拒绝沈雪的亲吻。

沈雪心头狂喜不已，认识了那么久，从她十七岁认识墨凌川，到二十岁离开他，整整三年，他们都没有过真正亲密的举动。

他随时随地，都会拥她入怀，她想怎样撒娇，他都顺着她，宠着她，可唯独，不会吻她的唇，更不会要她。

很多次，她都怀疑，墨凌川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他俩唇瓣相贴的瞬间，方樱猛地收回视线，手指狠狠抓着车门，指甲都弄断了，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脑海里一片空白，心钝痛得似乎失去了知觉。

沈雪见他没有拒绝，就用力的加深了这个吻，不依不饶，紧紧抱着他，想要探入他的口腔里。

墨凌川迟疑了一下，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圈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用力一带，闭上眼睛，正要放任她的舌缠进来，忽然，听到身后方樱压抑的哭声，和蹬蹬蹬抛开的声音。

就像一盆冰水，让他非常不舒服，脑子清明了一些，把沈雪推开一点，他温声问：“参加拍卖会这么久，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