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景错把病床推到了窗口，两个人盘腿坐在床上，一边观赏着窗外的星星，一边拆开了超市里买回来的东西。

景错买了两杯喝的，和一些零食。

仇宸枫喝着牛奶，有些怪异地看着景错：“你大晚上……喝这个？”

“嗯。”景错晃了晃手里的红牛，“好喝。”

“……”她无奈地笑了笑，“算了，你干什么我都应该觉得不奇怪了。”

景错拆了一包薯片放到了两人中间。

缄默一会后，他突然问道：“为什么喜欢那个人？”

“嗯？”她思忖片刻，“你是说董皓博？”

“嗯。”

“他啊……”仇宸枫嘴里嚼着薯片，垂头苦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就是入职第一天的时候看见他坐在我对面，就觉得他高高帅帅的，笑起来很阳光，我这人比较闷嘛，就容易喜欢那种活泼开朗的。”

景错目光闪烁了片刻，仰头喝了口红牛。

“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该不该是我喜欢的人。”她眼神黯淡了下来，“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开心的，不是吗？”

董皓博并非是从未给她带来过快乐，可这种过山车式般起起伏伏的心情，久而久之，她真的觉得累了。

“他让你不开心，我也让他不开心了。”景错冷不丁来了那么一句，“没关系，扯平了。”

“哈啊？”仇宸枫错愕了一下，“所以你故意用蔡文姬把他弄得这么抓狂？”

景错冲她挑挑眉，表示默认了。

“你啊，坏得很。”仇宸枫嗤笑了一声，感觉今日的郁闷心结，都因为他那看似有点幼稚的小手段而驱散了。

原来，自己那要哭不哭的样子居然还被他看见了。

还真是，每回丢人的画面，他一个都不落下。

“话说，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就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很久，又有些后悔的感觉？”

景错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显然有点意外她会过问自己的感情问题。

“不要害羞。”仇宸枫捂嘴笑着，“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就算从没谈过恋爱好了，总不会从没喜欢过一个人吧？“

追问到这个地步，景错自然是回答了。

他的答案是：“一半是，一半不是。”

“啥？”仇宸枫又傻掉了，“说人话。”

景错狡黠一笑：“自己猜。”

仇宸枫推搡他一下：“不讲武德！亏我还什么都告诉你。”

景错淡淡地笑了笑，又拆了包甜甜圈递给她。

仇宸枫啃了一口，又侧头看向他：“那你总能告诉我，你的阑尾炎是哪一年开的吧？”

“你好奇这个？”景错喝了口红牛，喉结滚动了一下。

“反正没什么事，聊聊嘛。”仇宸枫冲他咧嘴一笑，“我觉得我俩的刀口长得真的很像。”

景错：“……”

这什么猎奇的理由？

“不信你看……”

说着说着，她又要把她的T恤给撩起来了。

“诶。”景错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不要养成在别人面前撩衣服的习惯。”

“哦……”仇宸枫乖乖地垂下手了。

“我挺久了。”景错收回手，“九年前，那时才12岁。”

“九年前……”仇宸枫掰起手指，开始倒推了一会，突然她“啊”的一叫，“这也太巧了，我也是在那一年开的阑尾炎，那会我上高中。”

“是嘛。”景错看起来并不意外。

“那会也是在这种病床上，躺了好几天。”仇宸枫拍了拍他们坐着的病床，恍然感慨，“唉，往事不堪回首，麻药刚消的那会可疼了。”

“我觉得还好。”景错转了转眼珠子，“我比较抗痛。”

“这样嘛？”她又一次想到景错那一身的伤痕。

但这个问题，只要景错不主动说，她一定不会去过问。

“真的。”景错将胳膊伸到他面前，“不信你打我试试。”

“那你小心了。”仇宸枫放下喝完的牛奶罐和零食，开始夸张地摩拳擦掌，“我吃得多，还力气大。”

“嗯。”景错眼中含笑地静候着，“来。”

于是，仇宸枫一副很用力的样子，对着他的胳膊就要打了上去。

然而，在快触及到他肌肤的时候，她的手毫无预兆地顿住了。

两人默了一会后，仇宸枫没出息地摇了摇头，最后用指尖在她胳膊轻轻点了一下。

“行了。”她收回手，“算打过咯。”

下一秒，两人相视一笑，也说不上笑点究竟在哪，可他们偏偏是笑了很久很久。

今夜月色很美，坠着星辰的夜空下，勾勒出了男生和女生的背影。

又聊了一会后，景错便关上窗，把病床推了回去。

仇宸枫在牛奶的催眠作用下，已经有些乏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理素质居然这么强了，这幢楼阴气沉沉，楼下就是福尔马林里泡着的尸体，而她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景错把残留的零食袋和饮料罐都收拾好后，便找了把椅子，在病床旁坐了下来。

周遭安静得一塌糊涂，而他手肘搁在床上撑着脑袋，良久过去，都在静静地望着她沉睡的容颜。

九年了，她的变化，其实并不大。

少了当年的那份青涩，如今略施粉黛的模样，更是多了几分职场女性的成熟魅力。

她还是很漂亮。

不过，当时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她，现在终于可以抬头仰视自己了。

她可以依赖自己，而他，也有能力保护她了。

这样，真好。

但是，到此为止，就好。

恍惚间，他伸出手，却在快触及她脸颊的刹那，默默地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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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有些认床的仇宸枫7点多就自然醒了，但好在这一觉，她睡得还算踏实。

倒是醒来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在病床旁干坐着，强行撑着头颅的景错。

他一脸倦色，眼皮耷拉在一起，看起来随时都要睡着了。

那天在他房间过夜的时候，他也是如此。

“你不会……”仇宸枫怔怔地看着他，“又没睡吧？”

“不是。”景错摇摇头，“没睡好而已。”

“抱歉啊。”仇宸枫不好意思地笑着，“就因为我赖着你让你陪我，才害你只能在这将就。”

“不用放心上，我经常不爱睡觉。”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茶色发丝上，他揉了揉眼，英俊的容颜格外耀眼，“今天不上班吗？”

“不上啊。”仇宸枫托着下巴，“你有课的话，我一会回家吧。”

“别回家，我带你玩。”景错冲她眨眨眼，“在不耽误学业的情况下。”

“好啊。”仇宸枫欣喜一笑，但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有些忧愁地抚着自己的脸，“我带妆睡了一夜诶，还有洗漱……怎么办？”

景错：“……”

对哦。

他思忖了一会，双眼突然一亮：“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