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任务了？”他气若游丝地说，“破坏...指挥中心...的任务。”

“嗯，做到了。”

“很好...我们赢了......”他挣扎着抬起手，捏紧她的手腕，吐出最后一句话，“告诉她们...我很抱歉......”然后合上眼睛。

生命信号消失了，警报声在她的头盔内响起。

莉嘉抓紧汤米滑下的手腕，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不行...不可能的...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怎么可以......”良久，她苦涩地说：“没错，我们赢了。”

群星闪烁，莉嘉帐然若失地看了眼星盟的舰队。数百艘飞船变成了无头苍蝇。但那会持续多久？即使基地的两座反应堆接连爆炸......星盟仍有足够的兵力摧毁地球的防御，将它烧为灰烬。

他们所做的只是争取了一些时间：星盟从混乱中恢复过来所要花的时间。那远远不够，但莉嘉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对她来说，没了他，参加这场战争的意义少了大半。

运兵船掉转头，缓慢地离开原先的位置，几乎在不知不觉中加速飞向一颗布满黑色与银色凹坑的小卫星。

驾驶舱内，安东俯身望着他的控制台。他的屏幕上闪烁涌动着一条条又粗又尖的线条，代表星盟的F到K波段。他仔细倾听，发现星盟的通讯频道被堵塞了。舰队中的每一艘飞船都发出公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基地的通讯频道则全是艾莉的复制品......她一直在复述不同的系统错误编码。

忽然，只有一个尖峰的通讯波段在运兵船的监视器上出现了。

安东看了好一会儿星盟的文字，然后猛地倒吸一口气。如果翻译软件运行正常，那是E波段......UNSC的一个波段。

安东“啪”地打开外部扬声器。六音节的曲调“嘟嘟”响起，停止，然后又重复。

“大伙解除警报。”他低声吟唱，发送了应答信号。

那个信号是谁发送的？在这个星系中没有其他活着的斯巴达战士。除非是哈尔西博士和凯丽。她们在用某种方法跟踪他们吗？

“是你们露面的时候了。”雅各布·凯斯上校拉长调子在通讯频道里响亮清晰地说道，“转换到‘彩虹’加密方案。”

安东用分流器将星盟的通讯频道接入头盔后部的数据端口。“破译程序已连线。”安东报告道。

“上校，”安东说，“恕我直言，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把你们接走，我相信你们能成功，另外两只小队我已经接到了。”凯斯顿了顿，“当然，威特康将军已带着珍贵的情报返回地球，他同意了我的营救请求。”

停了一会儿后，凯斯用低沉严肃的语调问道：“那个基地在你们的安排下是不是就要爆炸了？”

“是的，长官。”安东把他的计时器连接到通讯频道上，“还有四分三十二秒。”

“很好，安东，带他们回到我们的飞船。保持航向，你的直觉非常准。我们在卫星的背面等你们。”

“收到，长官。”他让运兵船全速飞行，运兵船进入这颗卫星的高空轨道，呈弧形绕到它的背面，遭到沉重打击的葛底斯堡号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

军历2552年9月13日1825时（修正后的日期）

星盟作战基地不屈之祭司附近， UNSC护卫舰葛底斯堡号上。

魅影运兵船的舱门刚打开，莉嘉就看到包括士官长在内的数个斯巴达战士已经在外边站成了两排。

“快点，快点！”安东冲他们大吼道，“赶紧把汤米送进冷冻舱！”

斯巴达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莉嘉背起汤米，冲出运兵船。她的脚刚踩在甲板上，就感到战舰在加速。

通往冷冻舱的走廊一路畅通，斯巴达战士们为她开路。莉嘉急速飞奔，密集的脚步声响彻走廊。几百米只不过是一瞬间，她打开冷冻舱的舱盖，把汤米的“尸体”放进去。

她伸手想要从汤米的脖颈后取出艾莉的晶片，却被后者阻止了：“住手，把我留在他的脑内，我会尽力保持他的大脑活跃，这样他还有一线生机。”

莉嘉点点头，收回手，然后立刻将其低温冷冻起来。临床判断他已经死了——这毫无疑问，然而假如他们能够带他去舰队的医院的话，也许还有可能救活。伤口足以致命，但他毕竟是一个斯巴达。

舱盖缓缓关上，然后在机械转动的声音中锁死。像是所有力气都被抽去了一般，她颓然坐在冷冻舱旁边，“噗呲”一声摘下头盔，把它随手丢到远处，接着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的舱壁，一言不发。

没有多余纹路的钛合金舱壁在她的视野中开始放大，像是要将她吞噬。她的身体像冰块一样冰冷，嘴巴里仿佛咬了一块铁，来自广播的声音仿佛变得非常遥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冻保护剂和血腥气息混在一块的味道。

她感到悲伤和无助，意识渐渐变得恍惚，事情发生得太快，她总是觉得汤米还完好无损——

一阵迅速接近的脚步声将她从情绪的漩涡中抽离——丽贝卡冲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大喊：“他在哪里？！”

莉嘉抬起头看了看她，眼中满是哀伤。

丽贝卡马上就看到了躺在冷冻舱里的汤米。她扑到冷冻舱上，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伤痕累累的身躯。

“啊——！”她愤怒地大叫着，转身抓住莉嘉的领子，瞪着她的眼睛，“不可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这样？！”她指着莉嘉，冲她破口大骂，“对你来说他难道什么都不是吗？你他妈的掩护他一下会死啊？！操！”

莉嘉平时波澜不惊的脸上泛起了些许涟漪。她静静地看着丽贝卡，手攥得死死的，轻声说：“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啊！”丽贝卡大嚷着，“抱歉能让他活过来吗？！”她拔出手枪，冲她挥舞着，但枪口始终没对准她。“我他妈要杀了你？知道吗？我他妈要杀了你去给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