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他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但他还是听到在自己的口吻中有种难以抑制的苦涩。

很奇怪波拉斯基的死也会令他这么伤心。他见过成千上万个UNSC的战士牺牲。她毫不迟疑地要求运送蓝队去执行危险至极的任务。致远星战役、光环上的紧急迫降、洪魔，以及所有其他劫难她都闯过来了——然后她勇敢地请缨参加这次任务，也许他们的命都是她救下的。

她有成为斯巴达战士的潜质。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赞美之辞。

汤米叹了口气，在抬头显示器上调出小组名单，把李标明为MIA。他停下来看了一下那份MIA名单上都有哪些人。他第一个，也是最要好的朋友，温妮，名列其中......他一点都没料到又会有十二个成员被列为MIA。

他保存好对名单的更改，然后关闭了文件。

“凯丽和琳达怎么样了？”他问艾莉。

艾莉抬起头，把发丝从明亮的双眼前捋开。她在全息影像显示台上踱了一小圈，然后说道：“斯巴达战士-087，凯丽，全身72%受到灼伤，等级为二度，正在康复。哈尔西博士使用皮层类固醇来加速组织再生，不用几天她就会完全治愈......虽然她的活动在此之前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琳达呢？”

“正在接入。”艾莉停顿了整整一秒钟，“哈尔西博士目前把斯巴达战士-058安排在阿尔法医疗舱，即我们上方第三层甲板。她仍让琳达保持冷冻状态，目前正在做初步治疗。博士几次让科塔娜去快速克隆库做好准备，以制造替换器官进行移植。”

“那么她还活着？”

“严格说来，”艾莉答道，“不是。”她的脸上有一刻露出了真挚的关切之情——但很快便消失了，“博士与威特康将军之间发生过一次争论，主要内容是在到达一个大型医院之前试图弄醒斯巴达战士-058的风险到底有多大。我相信哈尔西博士在全面掌握情况后，会简要地跟你说一下。”

“嗯，好，我会亲自去问她的。”汤米说道，“舰上其他人都还好吧？”

“还不错，所有人都在忙着修理这两艘连接在一起的飞船。我们在跃迁断层空间里遭到了等离子轰炸与撞击，飞船严重受损。但是，飞船的上层结构都还完好。葛底斯堡号的反应堆运行正常，以总功率的67%运转。无尚正义号的反应堆已瘫痪，正在进行维修。我们七座等离子炮塔中有五座需要整修。最糟糕的是，无尚正义号的引擎瘫痪了。我们运行时所获得的动力不足3%。”

“飞船还能进入跃迁断层空间吗，我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

“跃迁是可能的，”艾莉说。她像一个姐姐听到弟弟提了个天真问题一样摇摇头，“但这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哈尔西博士手中的那个外星人造物体在跃迁断层空间散发出很高的辐射量，这种不明辐射甚至可以穿透你的护身盔甲。我估计，普通人与它接触不到72个小时就会丧命。另外，这种辐射会给航行在跃迁断层空间搜寻我们的星盟飞船起到灯塔的作用，就像那两个在夜之城发现的水晶。”

水晶...夜之城...蒲野奈奈......

该死，他软弱的毛病又犯了。他想念她的笑容，她的言行，她的勇敢，她的一切......

良久，他从思念的泥沼抽出身来，继续问道：“那我们现在正陷于跃迁断层空间和常规空间之间的区域里？”

“不。”艾莉答道，她的声音中增添了一丝冷意，“威特康将军铁了心要我们冒险再进行一次断层空间跃迁，完全不顾人的死活，否则，我们要几个星期之后才能与UNSC的最高指挥部取得联系。”

最高指挥部？汤米突然想清楚了两件事之间的联系——威特康将军需要与其他将军取得联系——不管代价如何——而哈尔西博士则试图使琳达复活。

“将军采取这样的战术有何必要，艾莉？”

艾莉的全息轮廓变淡了一些。“我以前告诉过你了，汤米，但显然你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没把它想起来。”然后她变得异常清晰，两臂抱在一起放在胸前，“星盟发现了地球的位置。”

汤米“呼”地坐起，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内心充满了警惕。他忘记了他的疼痛与虚弱。

“详细说说看。”他要求道。

艾莉简要讲述了科塔娜是如何在星盟的公报中发现的神秘编码，又解释了星盟的军事命令是怎样以惊人的效率传达的，然后给他看了一些符号，它们代表的坐标位于太阳系......以及地球。

他静静地认真倾听，连莉嘉和丽贝卡回来了都没发现。长久以来，UNSC一直煞费苦心地想守住这个秘密。这只是时间问题，他一直就知道星盟迟早会发现地球。然而，他一直以为这是以后的事......从没料到会是现在。

汤米盯着构成太空坐标的那些小三角形、正方形、圆点以及横杠。“我们以前看过它们，在士官长关于蔚蓝海岸城的报告中。”

“对，而且据哈尔西博士说，他们一组人在致远星的地下室里发现了相似的记号。”

“有什么联系？”

“不知道。”

汤米暂时把这些事放在一边，破解这些符号的工作留给二处的科学家去做好了。他唯一在乎的是星盟就要进攻地球。“编码里有时间表或其他的数据吗？”他问。

“是的。有一系列命令共同传送给散布于银河系的星盟战舰，要它们去一个名叫‘不屈之祭司’的流动指挥控制基地会合。当军力充足时，它们就集体跃迁到地球。”

“不屈之祭司......”汤米咀嚼着这个词，戴上头盔下了病床，尝试着向前走，但身子颤颤巍巍的，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莉嘉赶紧过来搀扶他，将他的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脖子搭着，为他分担一些重量。

汤米感到轻松了许多，不只因为重量的减轻，更因为他从她身上获得了安全感——是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只能从另一个斯巴达战士身上得到，她是独一无二的。“谢了，莉嘉。”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