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塔娜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意识到她说的是对的，但很快就又开口道：“这是两码事！尽管你有足够的理由杀死它，但你干的事就是肮脏、恶心！”科塔娜不依不饶地说道，“无论怎么说，那个工程师都曾经帮过我们，而且它最后会不会回到星盟那边还犹未可知，它是无辜的！”

艾莉脸上浮现了恼火的神情，她指着科塔娜说：“我们不能赌这个可能性，而且想要赢下这场战争，总有人要做这些事！只不过恰好是由他来做而已，你怎么可以如此苛责他？”

“我苛责他？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科塔娜顿了顿，眼睛眯了起来，“话说，你这么维护他干什么？他不过是个滥杀无辜的家伙！”

“他才不是滥杀无辜！”艾莉愈发愤怒了，她的投影开始闪烁起来，“我维护他，是因为他是我的斯巴达战士！”

动人的声音在室内回荡，胸口感觉像是被重锤狠狠来了一下，汤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嘴巴张了张，却吐不出一个字。“我的斯巴达战士”可以被解释出很多意思，但结合艾莉之前的种种表现，他觉得自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这是他无法给出承诺的答案。

艾莉自知失言，捂住了嘴，机械地回头看向僵住了的汤米，“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你的斯巴达战士？”科塔娜一脸狐疑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他是与我合作的斯巴达战士！我喜欢跟他合作，我们之间只有平等的合作关系，没有别的想法！”艾莉慌乱地解释道。

“没有别的想法？你当我是傻子吗？抛开那个不谈，你怎么敢说你跟他的合作关系是平等的？”科塔娜冷笑道，“作为一个聪慧型人工智能，我没看出你哪里称职了，不仅思想龌龊不堪，能力还很差劲。”

“谁能力差劲了？！”

“连进入跃迁断层空间的计算都需要我帮忙，你不是蠢是什么？”科塔娜的嘴角咧起了个讥讽的弧度。

“那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这些我都可以完成！”

“借口！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不过是在十一维时空操作八十八个随机变量，你还需要我帮你，你不是脑子不好使是什么？”科塔娜不依不饶地说。

“我...我不是......”被指责能力不足，向来自诩聪明的艾莉脸上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声音也开始颤抖。

汤米知道这不能怪她，当时在圣约人的追击下，他俩仓促地离开了战锤基地，这导致艾莉原身大脑的转化没能完成。他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艾莉，内心涌出的保护欲几乎要满溢而出，也觉得此时的科塔娜讨厌至极。

“好了，科塔娜！”汤米挡在艾莉身前，恼火地盯着她，“我就是个滥杀无辜的家伙，你能闭嘴了吗？”

科塔娜被汤米呛人的语气噎了一下，“你叫我闭嘴？”

“没错，我叫你闭嘴。”汤米看着艾莉伤心的模样，更加心疼了，“你跟约翰相处的时间也不短吧，难道你对他就一点爱护也没有吗？”

“我对他......”科塔娜说不上话，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对士官长的感情是不是只有战友的成分在里面。过了半晌，她叹了口气，“我理解。”她终于开了口，但声音冷若冰霜。

“我的工作虽然肮脏，但不需要你理解，做好自己的事。”说完，他没再搭理科塔娜，示意艾莉一起离开后径直走出了废料舱。

在前往临时腾出的休息室的路上，他和艾莉都没有说话。这是为什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艾莉对他的感情？还是感激于她对自己的维护？

汤米穿过走廊，侧身给一队匆匆跑过的陆战队员让路，再绕过几个拐角。

他心乱如麻，理不清这一切。她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是在致远星沦陷的时候？还是在夜之城搭伙儿的时候？或者说这一切都只是芯片损伤后的副作用，她对他其实没有什么真情实感，一切不过是来自程序驱动？

休息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汤米走了进去，步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丽贝卡果然不在，这段时间一有空她就待在阿芙罗拉身边。

他漫不经心地抓起放在桌子上的等离子手枪，一边在房间的边缘踱步，一边貌似无所谓地把玩它。终于，他下定决心开口了。“艾莉，你还在吗？”

“......我在。”她的声音细如蚊呐，隐隐带上了点哭腔。

汤米叹息了一声，“我想看看你，可以吗？”

他头顶舱壁上的全息投影系统发出了白色的光，艾莉纤细的身形在他眼前闪烁着出现了。

“你还好吗？科塔娜的话你别放心上，我会让约翰去找她的麻烦的。”汤米安慰道。

艾莉低着头，把表情埋藏在阴影下，过了许久她才带着哭腔开口道：“我也不想放在心上，但......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在夜之城，我没能让你早点回去。在中海纳蓝星，我耽误了一下，导致水晶丢失了。在临界星附近，如果我可以操纵舰船独立跃迁，你就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了......”

她越说越难过，到最后汤米已经听不清了。他没急着打断她，而是静静听她说完。

“不会。”汤米摇摇头，柔声说道，“我觉得你做得已经够好了，我很高兴有你的帮忙。”

她抬起头，眼角的泪珠在房间的灯光下闪耀着紫色的光芒。“真的吗？”

“嗯，千真万确。在致远星陷落之际，没有你我甚至不能躲过圣约人的追击。在夜之城，你帮了我的大忙，对于黑客技术我一窍不通，没有你我几乎不可能回归，而且指不定哪天圣约人都到那把我们统统杀光了。在光环的设施里，如果没有你开门，我们估计这辈子都出不来。所以说......“为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肉麻，他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我已经完全离不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