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那边不比我们这更糟糕。”卡特说道，“我们还剩下多少天的口粮？”

“两天，”凯瑟琳说，“节俭一点可以撑四天，不过这么做的话我们整个小队的战斗力都将大打折扣。”她敲了敲平板电脑，屏幕里的地图消失了，“不仅如此，还有更糟的消息。”

取而代之的画面中，一艘圣约人的CCS级巡洋舰的标识正在距基地一千公里的范围内移动，并在这几天向他们逐渐逼近。

“显然是晓风港的行动暴露了我们，它们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凯瑟琳解释道，“基地不够深，它们会用等离子钻机挖进来，然后把我们统统杀光。就算我们的运气非常好，它们觉得成本太高而放弃了搜寻，我们也会因为缺少食物而饿死。”

卡特双手抱胸，正打算好好思索一下解决方法，却注意到凯瑟琳的头略微往一侧偏了偏，眉毛上的疤痕也顺势一挑——共事了这么多年，卡特对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一清二楚。

“我知道那个表情，凯瑟琳。”

凯瑟琳盯着他，略一摆头，“你可以说‘不’的。”

卡特不甘示弱地凝视着她，“不...我要听。”

凯瑟琳的下巴抬了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哼”了一声。“再打一记‘上勾拳’，然后派两名队员到裂谷那儿弄些物资。”她指了指卡特拿着的箱子，“这次我们有核弹了，不需要过载跃迁断层引擎。”

“那交通工具呢？没了那艘鹈鹕我们哪也去不了。”

凯瑟琳指了指天花板，“用它们的女妖战斗机，埃米尔的榴弹发射器可以瘫痪载具。”

卡特点点头，“好，就这么干。”

商讨了一些具体细节后，他动身去看看各个队员和孩子们的情况。转过一个拐角，他顺着孩子们的喧闹声进到角落的一个房间里去，这是他们专门清理出来的“保姆房”，为的是限制孩子们的活动范围，好让他们不至于因为接触太多机密而最后被军情局处死。

小家伙们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子，他们分成了好几部分，散在地分布于房间里。但乔治毫无疑问是这几个部分的中心，因为他对这些孩子最有耐心，手段比其他斯巴达也更高明，所以刚刚失去了老教师的孩子们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乔治注意到了他，往门口那看了一眼，“长官，怎么了？”

卡特的目光扫过这些孩子，“安抚好他们，十分钟后到大堂集合，我们有活干了。”他转移目光，惊讶地发现房间的角落那儿，六号正蹲在一个不停抽泣的小女孩面前。

“那个小个子怎么了？”卡特走过去向乔治问道。

乔治摇摇头，“没什么，她总是哭个不停，我要照顾太多人没法分心，凯瑟琳又不肯进来，埃米尔嘛......”他指了指隔壁房间，那里传来一阵阵整理弹药装备的响声，“我宁愿让小家伙们哭也不要让埃米尔带他们，这会有生命危险的。”

乔治的决定无可指摘，大家都知道埃米尔对平民的态度很糟糕。

卡特转过身子，想要招呼六号，却发现他正摸着小女孩乱糟糟的红色头发，对她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乔治向那瞥了一眼，对卡特说：“没事的，等她哭累了就好。”

卡特打量着小女孩，不太认同乔治的看法。她脸上一丁点儿要哭累了的迹象都没有。

反倒是小女孩听了乔治的话后，嘴巴一瘪，渐渐由抽泣变成嚎啕大哭，泪珠像不要钱一样“喷射而出”——就卡特看来，这势头跟“喷射”也没差多少。

卡特摸摸脑袋，这是他遇到过的最棘手的情况。他觉得与其在这遭受折磨，不如在战场上多杀几个精英战士。

六号的表现也差不多，他揉着小女孩脑袋的手一下子僵住了，整个人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

卡特对此一点也不意外，这样的反应才符合斯巴达战士的身份，要是六号像个育儿大师才奇怪，没有人——

“你看。”乔治指着六号，低声说。

这时，六号低头从腰包里摸出了个淡蓝色的手环，它的中间还连着个微微发亮的东西。

卡特定睛细看，这个手环的材质似乎是聚酯纤维，不过弹性早已丧失，看上去有种软趴趴的感觉。它的边缘起了毛，显得很旧、很粗糙。手环的中间连着个布满细小裂纹的玻璃珠子，珠子里面有只展翅翱翔的希佑鸟模型。

六号居然带着这个东西上战场？这感觉就像是寻常的陆战队员会在衣服的内袋装着家人的照片之类的东西——但所有Ⅲ期斯巴达战士都是没有家人的，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孤儿。

小女孩看到这个手环果然停止了哭泣，她擦擦眼泪，伸手想要接过它，可六号一下子攥紧了手，很不情愿似地把手环收了回去。

卡特来了兴趣，也不打搅他们，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六号入队的时间不长，大家对他不是很了解。在新亚历山大的作战中，他们才知道六号加入小队前在普莱斯上校的手底下工作。

小女孩见刚刚出现的新奇事物转眼就消失了，眼泪又溢满了眼眶，小嘴瘪得像个鸭嘴，呜咽着，眼看又要哭出来。

六号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攥紧了的拳头，犹豫了半晌，还是张开手掌，将手环递了出去。

女孩顿时止住了要哭出来的势头，欢天喜地地接过手环，对六号说了声“谢谢”后，一蹦一跳地跑回了孩子们的中间，大声炫耀着自己刚刚得到手的新玩具。

六号无言地盯着她跑远，卡特无法透过头盔看到他此时是什么表情，但想必他非常珍视那个手环吧。

这时，六号注意到了他，朝他疑惑地歪了歪头。卡特让他过来，然后开始向他们讲解等会儿执行计划时，这些孩子该怎么办。讲解到一半，有个小男孩站了起来往外跑。

“奥列弗，你去哪？”乔治对他的背影喊道。卡特对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这些小孩的名字感到十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