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通讯频道又被打开了。“汤米，你到哪儿瞎逛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虽然频道中夹杂着些静电噪音，但士官长还是认出了这是人工智能艾莉的声音。她对汤米说话的语气态度与科塔娜对自己的迥然不同，这不像是战友或同伴之间的对话，更像......士官长绞尽脑汁也描述不出来这是种什么感觉。

汤米走到控制面板前，按下了上面的通讯按钮，“等会儿就回。”他接下来简短地告诉了艾莉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士官长注意到汤米在对她讲话时一直绷着的脸颊变得柔和了起来，整个人也显得没那么紧张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吧。

“唉...真是麻烦...怎么这种事总是找到你的头上来？”艾莉不满地嘟囔道，“我侦测到附近有不明来源的反射波，战舰会先行进入临界星的暗面隐蔽，完成任务后我们在那汇合。”

“嗯，辛苦你了，艾莉。”

那边安静了足足有一秒钟，士官长知道这对人工智能来说极不寻常，因为他们的思维速度远远高于人类，夸张地讲，一秒钟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个世纪。

“哼，说什么傻话呢，笨蛋，你要注意安全，我在舰船上等你回来。”

通讯被艾莉挂断了，汤米摸摸脑袋，显得十分困惑。

士官长总觉得他们之间说话的方式有点怪异，特别是那句“我在舰船上等你回来”。很快，约翰便眨眨眼睛，将这些困惑抛之脑后，他从来都不擅长思考这些，因此索性不想好了。

安装在飞行员与系统操作员的座位之间的全息影像显示台上，出现了科塔娜那纤细的全息影像。她双手叉腰，嘴角翘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略带着些讽刺意味地对汤米说：“她相当关心你呢，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去，好让你们团圆？”

汤米很明显地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他反唇相讥道，“你难道不会关心约翰的安危吗？”

科塔娜的脑袋向一侧略微地倾斜了一下，“这不一样。”

约翰轻轻咬了咬嘴唇，他不喜欢科塔娜越来越差劲的态度，尤其是她对汤米的讥讽，这更让他感到不舒服——自从她在光环的控制室中接触了先行者的计算机系统后，态度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在脑子里记住，如果有机会，以后要去问问关于科搭娜的情况，问问先行者的计算机对她造成了什么影响。

士官长插入两人的对话中，对科塔娜吩咐道：“事不宜迟，科塔娜，开始扫描吧，收回冷冻舱我们就回到真理与和谐号上去。”

汤米点点头，不再跟科塔娜争论。

科塔娜瞟了士官长一眼，“正在扫描中。”她说道，暂时沉默了一阵。他能看到扫描数据翻滚过主显示终端。片刻过后，她又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除了尘埃和反射波外，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什么也没有呢？士官长不甘心，“再扫描一次。”

“已经扫描完毕。”她说道，“外面什么也没有，我都告诉你了：只有尘埃与反射波。”

士官长把手握成拳头，一时产生了砸东西的冲动，然后他放松下来，奇怪自己的脾气怎么会变得这么暴躁。他在过去曾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而且光环上的战斗无疑是他军事生涯中最惨痛的回忆——但他从没有这么容易发脾气。

与洪魔作战一定对他产生了严重的影响，比他意识到的还要严重。

他努力不再去想洪魔。以后也许有时间去抚平这一创伤......也许没有。现在担心这个一点用处都没有。

“再扫描一遍。”他重复道。

科塔娜盯着约翰，把发丝从明亮的双眼前捋开，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明显对士官长的要求感到很恼火。

“琳达是我的兄弟姐妹之一，我不想轻易放弃她，因此，”他最后尽量耐着性子说道，“扫描吧，再来一次。”

科搭娜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她的全息影像消失了。之后，扫描面板“嗡嗡”响着开始启动，屏幕上塞满了数学符号。

过了一会儿，扫描面板黯淡下来，科塔娜说道：“还是什么都没有，士官长。我收集到的只是基座星上传来的巨大反射波......可并没有发射应答器发送的信号，也没有呼救信号。”

“你没进行主动扫描？”汤米这时出声问道。

她纤细的全息影像再次出现，这一次她的手指带有静电干扰。“外面的东西有上万亿个，你竟想要我这样扫描，要我对它们一件一件进行鉴别——即使我们坐在这里其他什么事都别做，那也要花上十八天时间。”

“如果冷冻舱的发射应答器被关掉了呢？”汤米问道。

“那简直不——”科塔娜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她四周的静电消失了，她凝视着外面的太空。“有趣。”

“什么？”

科塔娜看起来有些烦躁，然后似乎又迅速恢复了过来。

“新数据，信号反射波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有意义吗？”

“有意义。”她答道，“那不是反射波。”

当科塔娜打开截击机的远程侦察设备时，扫描面板响起一片“嗡嗡”声，又恢复了活力。一会儿之后她惊叫道：“额——噢！”

科塔娜一定鉴别出了那个有效信号是什么，士官长凝神注视着扫描面板。圣约人部队巡洋舰那独特的球状轮廓徐徐进入视野，它正在基座星的另一端移动。

坐在驾驶座上的波拉斯基瞪大了眼睛，“我靠......”

“降低动力消耗。”汤米戴上头盔，迅速命令道，“除打开被动扫描器、保持你所需的最低能量外，停止一切程序。”

机舱内暗了下来。科塔娜的全启影像不停地闪烁，在她切断全息系统的电源后，她的影像也渐渐消失了。那艘巡洋舰飞进光环残骸区，像一头饥饿的鲨鱼一样到处游荡寻找猎物。又一艘巡洋舰出现了，然后又是一艘，接着又来了三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