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前辈！？”

在仙山如画的月明之夜，从古秀风雅的小楼窗边，方然看到一抖骨扇的洒脱身影，意外的喊出称呼，

之前的闲聊里，黎泽已经告诉了他‘伊西丝太太’的身份。

看到方然脸上的惊讶，千面轻轻一笑，

“原本还想着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时间，没想到‘空闲’竟然是在夜里，”

他肩披着青衫长袍，里面却是现代样式的衬衫，违和的风格要素却在他的气质下相融进夜色。

“这个时间就醒来，还真是刻苦。”

“啊...我只是能让自己少睡一会...”

被长辈的长辈这么夸奖，方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千面闻之笑笑落下横栏，看着他开口：

“要和我去个地方么？”

...

山林寂静、月影细碎婆娑，

换上衣服，离开天工大殿所在的那座山峰，方然跟着千面走在青石铺砌的山路，前方幽深不知通往何处。

“那个...”

左右瞧着夜月下的仙山之内，看着前方千面闲庭信步般没有言语，方然有点忍不住的先一步好奇开口：

“前辈我能问个问题么？”

“问什么？”

骨扇轻笑，千面似乎猜到了他会提问。

“子夜为什么要帮我重铸‘命运’？”

在见到‘命运’，恍惚的那个瞬间，才明白模拟场景最后夜里，千面邀请自己前来子夜的原因，

但方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要说导师是出于对‘命运’的兴趣，从欧洲那短暂的接触还能猜到，但天工是出于什么原因，真的无从得知...

“你之前没有问天工么？”

“不，总感觉问天工前辈的话，不光问不出来还很可能被臭训两句...”

听着千面笑着反问，方然想起天工那打雷一样粗犷的嗓门，默默汗颜的回答，

‘你个臭小子问那么多干嘛！吃饱了撑的么！？’

不知为何，能清晰的在脑子里想象到那样一幕...

对于方然这个说法也是会心一笑，千面在夜里呼出口气，望向山林之上明月高悬的自言自语：

“子夜为什么帮你么...”

然后低下头，略微一笑。

“准确来说，应该不是子夜帮你，而是我们想帮你。”

不是子夜，而是我们...？

对千面这样的回答不解，方然看向他出尘潇洒的身影疑问。

“不干涉任何纷争，只会制止波及到现实的因素，守夜人一直被世人看做那位先生意志的代行者，”

笑意话语中带着一股怀念，千面轻声讲述外界对守夜人的认识，然后摇头一笑：

“但其实，那只是我们自发做出的举动，想为先生分忧代劳，”

“先生从未那样要求过我们。”

诶....原来是这样的么...

方然走在他稍后的身侧，惊奇听着子夜最早的守夜人讲述着守夜人的来由。

“只是很久之前，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跟在先生身边的我们，出于对先生他无限的憧憬与崇拜，”

“希望能静候身侧，像他一样守望着这个世间而已...”

和人说起这些，想起孩童时期那过于久远的记忆，那比在竹林神社还要早上许多的事情，

千面话语里像是有着无尽的感慨，

让他一直走出很远，才释然轻声一笑：

“可我们终究只是凡人。”

“达不到先生那样的境界，体会不到先生的心境，也无法像那两位一样，能一直陪伴在先生身边...”

像是已经放下只留轻笑感慨，但方然从这句话末尾，听出了一股很是羡慕的意味...

能让一个a级上位，历经漫长岁月的守夜人自称凡人，

那位先生真的是‘仙人’么？

“说来惭愧，这个道理，我们明白的甚至比我们的下一辈还晚。”

千面摇了摇骨扇，朱翎摇晃，想着那些一道道天性各异、但都出类拔萃的年轻身影，和他们对外界想法各异相比，

自己这一辈或许是相伴先生的时间太多了...

“所以仅存的人生里，我追求着答案，观望着世界各地，甚至被人当成了游荡者一员，就是想看看这个时代还需要什么...”

方然看着千面注视着前方的神色，能想象到他用不同面貌、不同身份，走在不同国度不同城市的景象。

“不过我这么说你应该很难懂吧，”

说到这，千面看向方然的骨扇遮面一笑，然后脆响中收拢。

“不必在意，当成长辈偶尔会有的唠叨就好。”

“哦...哦....”

感觉确实有些不明白的样子，方然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穿过夜色下的子夜仙山，脚步随着青石台阶时上时下，路过泉水、路过古树，方然看着路过的一处楼阁轮廓一角，

“千面前辈，那个...其他守夜人前辈现在也都在这里么？”

像是从话语间猜到他的真意，千面低笑一声反问：

“你是想问谁？”

没想到被看穿，一下子哑然，

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方然无奈苦笑一下，接着深吸了口气，声音轻声的说出他来子夜另外一部分原因。

“之前京城夜局遭遇危机的那一次，那个时候我还不够成熟，对当时的那位守夜人前辈，我想好好道歉。”

“为什么？因为你不顾阻拦，执意要杀荒川？”

千面眼眸看着前方深邃，声音仍旧轻声淡笑的发问，直接说出了那晚紫禁狭间，化身夜鸦的方然在最后所做之事，

但方然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我当时太没礼貌了，明明是来救夜笙姐的长辈，我不该那么热血上头的说话，”

“关于这点，我想好好向那位前辈道歉。”

沉默了一下，对眼前肯定也曾在那座竹林神社，看着那道身影长大，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这句话，

但最后还是决定对于帮助自己的长辈，不该这么装作无事发生。

方然回想着那个晚上的一切，缓缓闭上眼眸的开口：

“关于那个人的事，我并不后悔。”

听着他这轻声平定的声音，千面也是略微低声了然，

“这样么，那我相信有机会你会见到他的。”

然后一时安静些许，月夜下走了不知多远，

最后方然跟着千面来到一处山间，青石山径结束，踏入时豁然开朗之感中，眼前恍然如梦，听到守夜人的声音。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真正的...”

“子夜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