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的一刻，卢阳突然站起身，那一瞬，失魂落魄，他没有理会身边的人，慌慌张张就往外跑。她去哪里了，为什么只几秒就离开了视线，卢阳走到大街上，左右张望着。他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看，都成了奢望吗？

身后高跟鞋的声音接近，女生一把挽住了他的手，“怎么了？你在找刚才那个熟人吗？”

前前后后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背影，卢阳没有理会身边的她，又走回书店，穿过每一个书架，寻找她的踪影。一排，两排，三排，没有，没有，他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凉，祈祷着一定要找到她。直至穿过最后一个书架，他终于在里侧的另一个屋子看到了她。

脚步声焦急，栎曦听到声音知道有人过来，无意识的看了过去。只一秒钟，卢阳觉得这一秒钟，身边的那个女生再也没了焦距，暗淡无光。

“卢阳，”栎曦看见是熟悉的他，笑着走近他俩，“我听全子说了，这是你女朋友吧？”

“是的呀，你好，姐姐。”

“噗，”栎曦听这个小朋友这么喊自己，突然有种初老的感觉，“你好啊，妹妹。”

卢阳好奇她为何单独出现，“冉鸣呢？他没有陪你吗？”

“做实验呢，没想到还能在这遇到你们。”

“是啊，真巧，的确是很巧。”明明在同一座城市，明明离得很近，一连几个月，却怎么也遇不到。

卢阳有别于以往的神情，身边的女生已然很大度，却也看出了端倪，刚才他的所作所为，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温柔，这种感觉让她感觉不太好，她牵起他的手，“我们走吧，卢阳，我饿了。那个姐姐，我们走啦，下次再见。”

“好的，那拜拜啦。”栎曦跟他们摆了摆手，又回过头翻起刚才那本书。

一切就如此的风平浪静该有多好，离开了那个圈子，卢阳走在路上，浑浑噩噩，晃晃悠悠，怅然若失，周围的人就像闪电一样风驰电掣，眼前的这个女生正笑着拉着他往前走，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跟他说什么，可一句也没有钻进他的耳朵。好温暖的手，好轻柔的灯光，卢阳觉得脚步越来越轻，他也对着前面的那个女生报以最甜的笑，一步一步，越来越轻，轻到自己的身体都不属于自己，嘴上却吐出最冷的毒，“我们分手吧。”

“什么？”女生的微笑定格在一瞬间，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嘴里还在无声的回应，眼底已是悲伤的神情。

卢阳依然微笑着，甚至比之前笑得更灿烂，“我说，我们分手吧。”

女生立刻就红了眼眶，不敢相信，不能相信，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在书店畅聊，他还如此的温柔以待，她从没遇到过如此懂她的人，也没遇到过如此专注对她的男生，可为什么“那个熟人”一出现，所有的一切全崩塌了。“是因为刚才那个人吗？前女友？”

“嗯。”

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他已经转过身，不假思索的朝回头路跑了过去。女生跌坐在路旁的花坛边上，回望着那个头也不回的他，其实她早就该知道，他的理解宽容大度和对她的恃宠而骄，只不过是在对待一个简单好哄的陪伴者而已，她亦不想要这种将就。

栎曦在书店结完账，还在今年的圣诞预售区徘徊，零零碎碎的小物总是让她一再的感兴趣，虽然遏制得住自己想要购物的冲动，却挡不住好奇心。突然有只手捏住她的手臂往后一拽，她就这么顺着那人的动作转身看向他，“卢阳，你还没走吗？”

“跟我来，我有话说。”

依然那个咖啡厅，最里面的茶座里，迟迟不见卢阳的新女友，栎曦先开了口，“你女朋友呢？她自己一个人去吃饭去了吗？丢下你一个人。”

“她遇到点事，先走了。”

“哦，怪不得没过来。你女朋友好漂亮，听说你们感情很好，祝福祝福，应该早一点告诉我和全子呀。”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这不是挺好的嘛，春风得意，爱情甜蜜。”

玻璃杯里的橘色果汁光看起来就甘甜，尤其是那片搭配的葡萄柚果片，更让它增色，栎曦搅了搅使它和冰块充分混合，吸吮了一大口。液体减少，杯里的冰块慢慢露出它们透明无瑕的面貌，玻璃杯外渗出一圈水渍，她用手指沾了沾描绘着无聊繁复的图案。那边许久不再说话，栎曦想问问他是否还对之前的事情生气，显然全子的话，她全当作了耳边风。

“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你还气我吗？”

卢阳摇了摇头，他的确没有生气，是因为他根本就顾不上生气，看见她的那刻，他只有单纯的想靠近的念头而已，“如果我现在可以放弃一切和你在一起，你可以回到我身边吗？”

栎曦抬起头看向卢阳，心里对他的愧疚又浮了上来，原来，依然春风十里，一如往昔。“卢阳，冉鸣对我很好，我很爱他。”

“是吗？”

“我今天见到了你的女朋友，我很高兴，她真的很可爱。”

卢阳的心又开始疼了起来，针扎一样的一次一次的锥进更深的地方，他一度还以为寻到了她的影子，却在和她相见的那一刻崩塌，“她很像你。”

“她不像我。”

“你就继续让我这么心理暗示下去吧。”卢阳说完这句话，默默的低下了头，抑制不住的，眼里有湿润袭来。

栎曦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有眼泪沁润了他的衣服，她一时间慌了手脚，“卢阳，卢阳。”

一连叫了两声他还是依然低着头，眼泪越来越密集，啪嗒啪嗒的摔在他的裤子上。出过再多的事，卢阳也不曾这样，这下栎曦事真的有点慌了手脚，除了迎上去安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于是起身坐到他身边，“对不起。”只此一句，栎曦也只能说这么一句，她很明白，再多的话都苍白无力，无须多言。

卢阳明知已经走到尽头，却还是要最后放手一搏，栎曦说的对，不平衡的爱情是不会圆满的，所以，他放过那个一直踮着脚却怎么也够不到他的“女朋友”，最后这一搏，终于也放开了自己，他的眼泪是释然的，是毫无痛楚的，一滴一滴就像自己的感情一样，被释放，被排出体外。卢阳摸索着靠在栎曦身上，满腔的热情，后悔，爱恨，埋怨全部倾泻在她的肩上。

卢阳不停颤抖的紧迫，在这个小角落里释放，栎曦不忍此时再推开他，心疼的搂了搂他的肩膀，就这么任由着他在自己肩上敞开心扉。

直至耗干最后一滴热忱，卢阳也回过神来，她的香味，第一次如此靠近，也会是最后一次，他想也没多想的就往她的脖子上啄了一大口。

“啊！”栎曦感觉自己脖子上的锥疼，闪躲到一边，摸了摸刚才他接触过的地方，有湿润闪过，是草莓印，她此时脑袋只有一句话：完蛋了，指定要被冉鸣骂个半死。

“这这这！”

卢阳坐在她旁边，眼睛虽然依然通红，此时却笑得像个傻子，就如他第一次和她见面那样，最释然，最没心没肺，最发自内心的露出满口大牙，“栎曦，花了八年，我喜欢你花了八年，我是真的爱你。不过我放弃，认输了，放弃对你的执着，我们还是做回好朋友吧，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