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沉浸其中

李沨和李沛坐着说了些闲话，无非是近些年过得如何。等说起京城之中的变幻，李沛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离开时，尚未到随意出宫玩耍的年纪，自然不知晓何处有了何种变化。”

李沨挑眉：“三哥在澧州没有如此的好去处吗？”

澧州是有名的贫瘠之地，即使经过几十年的开垦和建设，但比起京城，就如同溪流与大海一般的差距。

李沛怎么可能不知晓李沨此举意在讽刺，他摇摇头，诚然道：“若是四弟不知道澧州是何情况，不如我来亲自讲述一番吧。”

澧州位于国土的西边，距离西北边陲重地宁州仅仅几十里。在前朝崇印年间一度被胡人攻占，直到三十年后方才收复。

即使临近宁州，澧州却没有驻军把守。年岁不好的时节，甚至可以在沿路见到易子求粮的落魄人家。

李沛一边把玩着手中精致的酒杯，一边缓缓说道：“不过澧州倒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便是‘澧土’，此物用来烧制官窑瓷器，最为光滑细腻，这些年我向京城进贡不少，不知四弟可有用到？”

李沨面色戏谑的神色随着李沛的讲述逐渐消去，听到李沨的问话，他竟不知从何答起。

李沛并不需要他的回答，接着说道：“这么多年了，我在澧州待了多久，便想了多久。”

正说着，房门被打开，从门外进来一群身着华裳的妙龄少女，身后跟着教习嬷嬷，排成一列对着二位王爷行礼。

李沛扬起手：“起身。”

一群人行过礼，又走出演奏的乐手，带着各自的乐器从侧门悄声入座。

虽然人数颇多，可整齐有素，除了衣服摩擦和轻微的动作，根本没有大的声响，生怕惊扰了谈话的人。

李沛见人越来越多，垂下眼眸止住了话头。

之前被李沨特意吩咐过的女人呈上一壶酒，亲自给李沛斟酒：“王爷，这是西域传来的永州酿，您请。”

李沨拳头窝在唇边，轻咳一声：“好了，叫她们先表演，你且退下。”

女人应声离开，随后有几人给李沛奉上菜肴美酒，给李沨奉上茶点和清酒，动作依旧悄无声息。

李沛正要拿起酒杯饮上一口，酒杯却被李沨一把夺去：“我想起来了，此酒还是我前段日子寄存在这里的，或许变了质。”

他一边说，一边把酒壶也顺了过来。

对上李沛不解的眼神，李沨硬着头皮饮了一口，勉强忍住口中的辛辣开口道：“嗯，果然如此。”

李沛的目光坦然，李沨却觉得心虚。

偌大的房间内，中央的纱帘隔出一方舞台，此刻立着许多舞姬。

纱帘掩映的后面，是早已准备好的乐手。诸位乐师呼吸着相同频率，一起奏出华美的乐曲。

舞姬们排成雁阵，随着乐师的演奏翩翩起舞。

李沨正愁不知说什么，遂指着舞姬对李沛道：“此间演奏的便是前朝钟灵玉所谱的《长相思》，我记得三哥幼时也曾习过此曲，不知可还记得？”

李沛也被勾起回忆：“确实，我还拉着你一起吹奏表演，我吹笛，你舞剑。”

李沨听到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弯起的唇角亦随之敛起。

他长舒一口气，将目光投向舞姬。

这不看还好，一看竟然看出来，位于角落的一个舞姬动作僵硬，总是慢人一步。

李沨皱了皱眉，目光毫不掩饰地直直看过去。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眼神，那个舞姬错步越来越多，整个人仿佛喝多了酒，脚步虚浮，头脑不清。

李沨看着，从之前的不解逐渐变为看戏，他一面看着，一面悄悄对李沛说道：“三哥快瞧，左后方那个舞姬。”

李沛随之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姑娘正在笨拙地跳着舞。

李沨见他看得认真，随口问道：“怎么？三哥认识她？”

李沛摇头：“她这般舞姿，倒叫我想起澧州认识的一个人。”

李沨来了兴趣：“哦？可也是一个姑娘？”

李沛不愿多说，含混道：“都是过去的事，等有时间再与你细说。”

那厢，一曲终了，众舞姬收了阵型，正排成一列行礼告辞。

李沨指着之前一直出错的姑娘道：“你且上前来。”

那姑娘闻言，只得走上前站定。

李沨又道：“抬起头。”

等姑娘抬头，李沨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惜他从记忆中搜索了许久，终于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张脸。

“奇了。”

李沛侧过头：“什么？”

李沨道：“总感觉似曾相识，但却没有印象。”

李沛笑道：“或许她在这里做事，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李沨想了想，道：“我招嬷嬷进来问一问。”

李沛却拦住他：“就是一个小舞姬，莫要为难她吧。”

李沨见他神色淡然，似乎与那姑娘真的只是萍水相逢。又或许李沛见到她，想到了之前澧州的那个人。

他自然不会不给李沛这个面子：“既然三哥如此说，我便不计较了。”

他挥挥手，叫舞姬撤下去，只留下乐师接着演奏。

虽然烈性的永州酿没有被畅饮，李沨叫人呈上了跟多的碧云春，和李沛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到黄昏之际。

李沨昏昏沉沉，倒在卧榻上小憩。

李沛则晃晃悠悠地出门更衣，归来时迷了路，转来转去，看到一处门便伸出手想去推开，竟然被一个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嘘！”

来人力气不小，半推着李沛离开房门，去到了一处隐蔽的树丛后。

李沛虽然头脑不清醒，但不至于认不出面前的人。

“吕莹。”

他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