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儿时

李沨走在重华殿中，小小的身体在地砖上投下长长的身影。

“母妃！”

他欢快地叫着庄贵妃，一蹦一跳地向去内殿找她，给她看自己刚刚在御花园抓到的蛐蛐儿。

“殿下。”

史嬷嬷听到他的话，连忙从内殿出来，弯下腰对李沨“嘘”了一声：“主子正在午睡，殿下小点声。”

李沨停下脚步，询问道：“可是弟弟要休息？”

史嬷嬷笑道：“小主子也在睡觉，主子的肚子大了，经不起劳累。”

李沨点点头，他其实不大喜欢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弟弟，但母妃和父皇对他说了好多喜欢弟弟的话，因此他也姑且对弟弟多那么一点喜欢吧。

他转身跑出去，带着文希一起去到承光宫找李沛玩耍。

李沛比他大了一岁多，下半年才到开蒙的年纪，所以平时兄弟俩经常玩在一起。

李沛果然没有在休息，他看见李沨过来，十分高兴：“快，我正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沨还没来得及拿出自己的蛐蛐罐，就被李沛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什么好事？”

本来他以为是得到父皇夸奖，或者是李沛的母亲穆贵人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

但李沛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预料：“我要有弟弟了！”

李沨愣了一下，紧接着问道：“你说什么？”

“我要有弟弟了。”

李沛重复了一遍。

李沨非常疑惑：“你是说我弟弟吗？还是你在说我？”

李沛身边跟着的福嬷嬷见两个小孩子说的乱七八糟，忍不住笑着解释道：“四殿下，三殿下是说，穆主子怀孕了，不日就要给两位殿下添一个小弟弟呢。”

李沛连忙点头：“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沨拍手叫道：“哎呀！太好了！”

两个小孩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从承光宫正殿走出一个宫女，来到他们面前说道：“两位小主子，娘娘在里面休息呢。”

两个小孩子连忙对着互相伸出手指：“嘘”。

又过了几日，李沨蹦蹦跳跳去寻李沛，却远远地看见他呆坐在同心湖的水榭中，从背影看就十分凄凉。

李沨走过去问他：“三哥，你怎么了？”

李沛对他诉苦水：“自从弟弟来了之后，母妃就对我爱答不理，她身边的婢女嬷嬷一见我靠近她，就来拦着我，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会冲撞了她。”

李沨想了想庄贵妃身边的丫鬟嬷嬷，跟李沛实话实说：“我母妃倒是没有这样。”

李沛的神情愈发失落：“我有一次听到她们在身后议论，说我不得父皇宠爱，要不是母妃怀了弟弟，只怕升不到妃位。”

李沨不理解，在他眼中，除了太子哥哥，父皇对其他的子女都差不多，谈不上多宠爱，也算不上冷落。

他亦不知怎么安慰李沛，只好把自己从李洵那里得到的书递给李沛：“你别伤心了，我给你看书。”

李沛接过来，翻了翻，发现是一本用图画来解说文字的书，他惊讶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沨答道：“太子哥哥送的。”

他不提李洵还好，一提李洵，李沛的脸色又是不大好。

原因无他，还是李沛的母亲穆妃。她出身建州大家穆氏，心高气傲，从小就立志于要嫁给不凡之人。

她运气好，赶上了三年一次的选秀，一路顺顺利利被选入宫中，成为皇帝众多妃子中的一员。

但只有到了宫中，穆妃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气度，学识，容貌，等等一切，在这里都不是最出挑的。

论才学，她比不上郑婕妤；论家世，她比不上皇后；论容貌，她比不上庄妃……久而久之，穆妃的性情就有些厌世，知道诞下李沛，被皇帝嘉奖，升为贵人，才有了一丝笑颜。

李沛被她给予厚望，从小就被她亲自教导着学习，对标的就是太子李洵。

李洵刚出生时，皇后难产。从那以后身体虚弱，日渐消瘦。如此过了三四年，皇后就撒手人寰。皇帝于是把李洵接到太后身边，借口是太后教导，其实是自己亲自辅导。

李洵自己也争气，小小年纪就聪慧过人，接人待物比起成年人也不差许多。而且他性格沉稳，实在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皇帝对于李洵十分满意，所以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在朝堂上宣布李洵为太子。

穆妃对于皇帝的期待在漫长的宫闱生活中消磨殆尽，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出息，得到皇帝青眼。

但是李洵的光芒太盛，莫要说李沛还小，就算李沛和李洵同岁，或者比他大，成为皇帝长子，在皇帝眼里只怕也不及李洵分毫。

随着庄贵妃的宠爱日益加深，李沨也被皇帝看在眼里，爱屋及乌，李沨平时也得了不少皇帝的赏赐。

穆妃心高气傲，见李沛不得圣宠，就郁气凝结，一时病倒在床。

皇帝并非完全不在意她，于是从召来了远在建州的穆家人，给穆妃宽宽心。

来的是穆妃的母亲江夫人。穆家人口复杂，江夫人一手操办了几十年，把十几房小妾管理地服服帖帖，看见穆妃病倒在床上，只觉的女儿不争气。

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从江夫人离开后，穆妃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甚至敞开心扉，同后宫里的妃嫔交好，也不再强迫李沛学习，反而鼓励李沛多与其他兄弟姊妹来往。

李沛和李沨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交好的，而穆妃和庄贵妃也开始来往走动。庄贵妃性格直爽，穆妃有意交好，因此二人来往频繁，如同手帕交一般要好。

庄贵妃怀了身孕，就劝皇帝雨露均沾，经常来重华殿看望庄贵妃的穆妃自然就入了皇帝的眼帘。

一来二去，穆妃也有了孩子，位份也升到了妃位。

李沛因为之前被穆妃强迫着学习，小小的年纪就整日窝在室内习字。今日看到李沨才开始习字看书，这书还是李洵亲自给李沨的，不免内心有些不悦。

小孩子的脾气都写在脸上，李沛的不悦被李沨捕捉到，他疑惑道：“你怎么了？”

李沛把书扔回去：“我不喜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