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院长看了一眼江芜潸然泪下的模样，心中有几分动容，纠结半晌，最终还是松了口。

“跟我来吧。”

周院长带着江芜出门，一路打量着她的表情，意有所指的开口道。

“我多说几句，你别嫌我啰嗦，在孤儿院这么多年，我见识过太多家长。有不少都是后悔了，回来找孩子的。”

“也有些表情淡漠，只是因为生不出更好的，所以带回去凑合一下。从血缘关系上来讲我无法阻止他们，可从心底来说，我觉得任何一个抛弃孩子的父母都不值得被原谅。”

周院长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在江芜的心脏上，她几乎感觉不到痛，只能木然地点头。

“行了，孩子就在这里面。”

周院长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打开了门，江芜的脚步却一直钉在外面，根本不敢进去。

这个房间并不大，摆满了小小的床，有好几个孩子正在睡觉，里面安静的落针可闻。

“最里面那个就是小五。”

“小五？”

“因为他是那年第五个来到孤儿院的孩子，这里的孩子都跟我姓周，他的名字是周小五。”

顺着院长手指的方向，江芜终于迈步进去，她尽量把脚步放轻，没有发出一丝动静，来到了那个小小的床边。

刚刚低头看到躺在床上的那孩子的脸，江芜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孩子不似她想象中那般是个小小的婴儿，相反已经长成了个小男孩的模样。

孩子就像她梦里一样，有长长的睫毛，睡颜安稳，小嘴微微嘟起，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粉嫩可爱。

泪眼婆娑中，江芜一时甚至看不出这孩子是否与自己长得相像，但或许是天生的母子连心，她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一定是自己的孩子。

害怕吵醒孩子，江芜只看了一会儿就悄悄离开了房间，等来到室外她才终于不用继续压抑，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周院长看不下去，叹了一口气后递来一张纸巾，江芜哽咽着说了一声谢，直到那张纸巾都被浸湿，她的眼泪才终于渐渐止住。

“你跟这孩子是什么关系？”

“周院长，对不起……我应该是这孩子的妈妈。但我还需要证实一下，如果能证明，我会把孩子带在身边，好好抚养长大。”

“如果孩子真的是你的，我也无权阻止你带回去。可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狠心的女人，当年为什么要抛弃刚刚生下的孩子？”

江芜整个眼眶都是红的，吸了吸鼻子，压抑住声音里的哭腔缓缓说道。

“我从来没有抛弃过自己的孩子，当年是有人强迫我在未足月时打胎，把孩子硬生生从我身体里夺走的。我以为他早就夭折了，最近才得知他的下落。”

“竟然还有这么狠心的人？这是谋杀，应该报警！”

江芜摇摇头，她无法对周院长说出实情，如果让她知道处心积虑想要害死孩子的人竟然是他的父亲，恐怕会让周院长也吓一跳。

江芜坚持守在外面，直到孩子们午睡陆续起床后来到操场活动。

她不敢上前去与儿子接触，只是远远的看着。孤儿院内有老师带着刚刚起床的孩子们在操场上做游戏，江芜一直观察着，见儿子脸上笑容灿烂，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五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学说话的都比同龄人早，懂事的让人心疼，有好吃的从来不跟别的孩子抢。”

周院长一直跟在江芜身边，向她娓娓诉说着这一年多时间里孩子身上发生了种种变化，江芜听着听着，眼眶又不自觉地开始泛红。

“谢谢你，周院长。孩子还需要暂时在你这里待一段时间，我需要回去证实一下，这些钱您拿着，您照顾这么多孩子辛苦了。”

除此外，江芜不知该用什么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她递出去的那个信封很厚，周院长只看了一眼，连连摆手。

“这我不能收，照顾这些孩子们都是我的本职工作，再说这些年也是他们陪伴了我。”

江芜的态度却很坚持，一再的把那个信封往周院长的怀里推：“这您必须收下，这都是您应得的，这些年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你就当做是我的补偿。”

看江芜坚持，周院长只能收下那笔钱：“那这些钱我就当做是你捐赠给孤儿院的，全都用在孩子们身上。”

“对了院长，还有一件事要问您一下。”

告别周院长，江芜没有回家，直接来到祁氏楼下约见了王浩。

“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江芜懒得继续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去过孤儿院，见到了小五。”

江芜一直在观察着王浩的神色，见他听到小五这个名字，眼神一变，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小五是我的孩子，对吧？”

事到如今，王浩还想隐瞒：“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小五？”

“你不知道？孤儿院的周院长说，你每月都会定期去做义工，每次都格外照顾那个叫周小五的孩子，甚至还会定期为孤儿院捐款，给小五就会额外多买一份东西。”

“那我问你，你跟这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王浩的神色明显慌了，他没想到江芜会突然间想起旧事，甚至查的这么快，慌乱中江芜也不等他解释，直接道。

“我劝你最好对我说实话，孩子现在我已经找到，只需要做一个亲子鉴定，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过了好半天，王浩才终于叹了一口气，说出江芜想要的答案：“您猜的没错，小五的确是当年那个孩子。”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江芜放在桌下的手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她厉声问道。

“明明孩子还在，你为什么骗我他早就夭折，还藏了这么久。如果不是这次我意外发现，你打算让他一辈子生活在孤儿院里吗？”

“我也没有办法，当年祁总下过死命令，让我必须把孩子处理掉，能留下他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