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东，在下山的路上，有一股飓风席卷而去，踏出了一团团的灰尘。

二十几匹健壮的黑色骏马发了疯一样地狂奔，二十多个人，穿戴这银色的衣衫，带着白色的头巾和口罩，每个人腰间都挂了一根细细的铁架子，晃起来的时候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人群最前方的正是第五害，只有他一个人身着鲜红如残阳的长袍，腰间挂在三把扇子，头发紧紧扎了起来，眉头紧皱，眼神强硬。

队伍一边前进，一边放出来许多信鸽，传递到离得最近的联系站，第五害播撒的，遍布在各大州县的联络地点已经十多年没有启用了，但各个联络点一直都有人在，就是为了防止应对某些特殊情况，比如现在。

从剑阁到洛阳需要跨过几个大洲，再好的马儿这样拼命奔跑也跑不了那么远，所以每经过一个州就得换马。

百霸已经在出发的路上，借着马背磨墨起笔，写好了详细的计划。

沿途五个联络点形成的连线跨度较大，所以他提前放出信鸽到第一个联络点，依次通过信鸽把消息传递到洛阳的何将军处。

百霸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直线，把路途平分成了五段，每一段的节点提前有人准备好二十多匹最好的马，随时准备待命。

以这样几乎没有休息的赶路速度，可能用不了一天就能到达，要是普通人这样在极速前行的马背上待一天，估计会把腿和要害都要抖坏掉。

可这些个人，最差的也是本源真气覆盖了的超级高手，所以这一整天都赶路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还全都是没有在江湖上暴露真实身份的人。

已经停用了十多年的联络地点，如今重新接到消息之后行动力和执行力仍然不减当年，几乎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把信鸽放飞去下一个联络点了，同时也备好了二十几匹最快的马匹，在百霸标记的地图上，在剑阁前往洛阳的直线上待命，马吃了最好的草料，吃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一个大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第五害带领着的冬至小队只用了不到六个时辰就来到了洛阳城前。

他们是上午出发的，五个多时辰赶路到了洛阳，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了，而何将军早已带着许多洛阳的高官和豪绅在城门口迎接他了。

密密麻麻的火把照亮了城门，何将军哈了一口寒气，吐了出来。

大雪仍然在下着，不大，也不小。

可第五害完全没有注意洛阳的雪景，而是一心挂念着妻子和儿子。

门口的一众高官都显得有些惊讶，本以为还要等很久，但哪里想到，他们的速度，竟比皇家的加急文书还快！

“第五大哥！”何将军遥遥看见了这只又第五害带领的银色队伍，立刻上前抱拳喝道。

他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激动是因为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这位“第五大哥”了，同样他也在忐忑，第五害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嫂子而责怪。

即使他现在已经是大将军，而第五害只是一介布衣，但这份敬重感没有丝毫改变。

二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刚刚入伍的小兵，在北疆走了运，打了一场胜仗，正好遇到军官交接仪式，便作为前线的实况呈报使者，去给宣宗皇帝汇报消息。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遇见了第五害。

宣宗在书房外的院落里赏花，书房外围跪着一大群一品二品的大官，一动也不敢动，书房门口是两个护国元帅看门。

进门之后，则是龙息龙爪龙鳞三大军团的初代大统领在书房的后门门口，捂着耳朵单膝跪地。

后门外，在皇族禁军和天卫的簇拥中，宣宗与第五害正谈笑风生，外论战局，内论政法。

也正是那时候自己太过紧张冒出来一句巴蜀老家的方言，才受到了第五害的关注。

自此之后他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素人就得到了宣宗的大力提拔，最后还成为了第五害与朝廷联系的传讯人之一。

如今世事变迁，他没有了事务，就被调到了洛阳做将军，同时也在为皇室监视着洛阳的许多大家族，大官员。

第五害跳下马来就抱住了何将军的肩膀，沉声问道“小虎，你嫂子和侄儿现在在哪呢?他们还好吧？”

何将军一听顿时松了口气，第五害还是叫自己老家的小名“小虎”，而且第一件事就是问他们母子的安危，看来还是有理智的。

于是他连忙说道“母子二人现在住在我的地皮上，有洛阳守军保护着，绝对安全，吃食也都是配备了城里的顶级厨子。”

“多谢了！”第五害郑重地说道。

“您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快，我这就带您去见他们！”说完何将军亲热地拉起第五害的手就往城里跑去了，背后一群银袍人也跟着一溜烟跑了。

在原地留下了一堆气喘吁吁的马，还有一群不知所措的当地官员豪绅。

这些人有的本想在遇到第五害的时候上去打个招呼，甚至有可能的话，与之交好，更是好事，哪晓得这第五害一来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们，而是直接跟着何将军跑了。

于是大部分人都叹了叹气，走掉了，不过也有些比较骄傲的“大人物”觉得对方很不给面子，私下决定搞一搞这个“乡巴佬”第五害。

不就是一个江湖上的天下第一吗？他一个人再厉害能打得过一支军队?他的江湖势力再强强的过一品二品的大官?

第五害跟着何将军来到了接待室门口，明明他已经心急如焚了，但到了门口却忽然犹豫了。

好几年没有见到雪怡然了，现在忽然见面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忽然不知如何去面对妻子了。

他理了理衣服，排掉了灰尘，擦了擦脸上紧张的汗水，又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想了会儿把发簪拔出了一点又顿住了，最终还是把它拔下来了，揣在了怀里，披散着头发之后，头皮的压力放松了一些，好像他的心情也随着平复了一些一样。

缓缓抬起手搭在门把手上之后，他又不动了。

背后二十几个银衣人静悄悄地站着，像是二十几根柱子，一动不动。何将军和他的侍卫也是安静地守在旁边。

其实就算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么多人的气息流动也已经被门里的雪怡然察觉了。

二十多个超级高手的气息，洛阳军方是没有这么多高手的，就算有也不可能全堵在这儿。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第五害带人来了。

雪怡然并没有开门，只是踱步走到了门口，满脸纠结。

理了理衣服，还摸了摸自己的脸，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又笑了出来，一会儿又做出很伤心的表情，但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转过身轻轻靠在了门旁边的墙上，她不敢呼吸，因为透过门缝已经感受到寒冷的冬风里传来一个粗壮温暖又熟悉的气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冷风吹来的雪花在第五害的手上积累，慢慢形成了一层冰霜。

所有人，都在等着第五害的动作。

最后他已经僵硬的身体终于动了，动的时候浑身都发出了“咔咔咔咔”的声响。

门被拉开了，第五害迅速地跨步走入门里，然后迅速转身管上完了门，留给门外的人一句话“等我一会儿。”

他关门的速度很快，很怕把多余的冷空气放到暖和的屋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