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看见了正在剔牙的金二。

柳月娘一时无语:“你们是……”

金二忽然举起手中的纸包早点，打了酒饱嗝:“听说你是大明来的？我们也都很喜欢大明风物，你看现在咱们都是刚吃完早茶，高雅否？”

柳月娘:“不就吃个早饭……”

金二拍拍肚子:“早茶是吃完了，现在我要赏花，听说你家里很种了些好花卉，美丽的很。”

柳月娘皱眉:“冬天花开的不多，何况家里十分不方便。你们还是走吧。”

“哎，此言差矣，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来了就方便了。”金二哪里顾得这么多，推开柳月娘就进了篱笆门。走在花架下，看到雪茶刚刚煎好，有股淡淡的清香，金二就拿起茶壶闻了闻，又倒在碧玉碗里，用嘴和舌头舔着喝。

喝了五碗，金二便起身去后园看花，那些仆从也都跟着挤到后院。这时候院子里的雪还没化完，几个人的鞋就踩进泥土里，留下狗爬般的脚印，落在雪地里的好花也被踩的榨出汁儿来。

金二忽然看见用彩布幔搭起来的窝棚，下面有一株好花开的争艳，花朵大，上面还有金闪闪的花蕊。

金二回头问:“这是什么话。”

那些仆从没一个认得。

柳月娘皱眉:“这是冬开牡丹。”

金二点头:“大冬天我没见过什么花朵，我觉得我家里应该有一株冬开牡丹，让我拿去吧。”

说着就往泥地里走。

柳月娘大怒:“站住!你站远些看，不要让你的浊气玷污了花。”

金二歪头歪脸的笑:“娘子说的当真正确，我们都是浊气，只有你是清气。哼，清平世界荡荡乾坤，分什么清气浊气，难道也有好人坏人？”

柳月娘捂着额头叹气:“你也好意思问，那你何不看看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金二:“我觉得我是好人，是英雄，我一个世胄贵族出身，怎么能是坏人。”

柳月娘不屑一笑:“如此说来，满天下世胄都是好人？”

金二满意的笑笑:“对咯，我感觉我要让这冬开牡丹沾染一点我的贵气英雄气!”

说着就跑过去，一把薅下最大的牡丹花，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回头看柳月娘，一边吸一边摇头:“不好不好，没有浊气，不接地气，闻了教我生气!世间的花若都如此，也不必再有这种生物了。”说着将那花儿丢在地上。

柳月娘:“你怎敢如此？”

金二:“我姐姐是金牙妃，我乃钦封丧钟镇主，总督诸多事务。你是何等人，白白在这里住，却不交费，按照法，要罚你骑驴!在阴暗的死牢住上三年五载，我今天就是来捉你!”

说着，自己又站在原地笑起来:“不过……国君有令，大赦天下，我到底是捉你还是不捉你，选择权完全在我，所以你最好多迎合一下我。”

柳月娘站在原地，听了这言语不吭声。她一个娇柔姑娘，千里奔到这里，才住了个把月，日子苦中作乐，如何经得起这等天罚般的罪过，心里害怕起来。

金二故意要气柳月娘，又挑了一朵来闻，点点头:“这个还有点滋味，这花是好花儿，我一闻，就有点想饮酒赏花。”

说着更高兴起来，吩咐仆从去找酒。

柳月娘:“家里地方太小，坐不下这许多人。”

金二:“他们站着，我坐着。我就坐在地下也行”

柳月娘:“地上太凉，又肮脏，你怎么做？”

金二:“那你给我拿一条毡子吧。”

不用月娘动手，那些个仆从早就穿堂入户，里里外外搜了一顿，将一个毡子铺在地上。金二高兴的蹦起来，一蜷腿，啪的落在毡子上，泥点子飞起来，溅了月娘的裙裾。

仆从们有带酒的，也有带肉菜的，都铺上去，猜拳行令耍乐子。

金二忽然问:“你会不会唱曲啊？”

“不会。”

金二:“胡说，我听说大明的女子都会唱曲。”

柳月娘低着头，拳头已经攥紧:“我自小生在河里，没听过曲，更不会唱。”

金二:“生在河里？那你表演个洗澡吧。”

说着那些奴仆们都跟着大笑起来。金二却继续阴柔的盘算，一个女子有什么玩的，乏味，倒是那冬开牡丹，十分珍贵，金二有意要了。

于是把醉眼看向柳月娘:“来!你会养花，十分难得，想来心性也是不错，爷赏你杯酒吧!”

柳月娘别过脸去，心里十分委屈。“我不会喝酒。”

金二:“那你把这宅子卖给我吧，少不了你的。”

柳月娘:“多少钱，如果合适，我就卖了。”

金二:“可是咱们得把事情都说明白了，把这宅子卖了，小娘子你去哪啊？你在大明混不下去，在丧钟镇也混不下去，你只能往北走。可是，哎呀，北边的人都不通什么教化，不如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

柳月娘依然说不出话来。

金二:“你就跟着我，专门还在这里住，专一给我种花，到了晚上，给我吹箫唱曲，亏待不了你的。”

柳月娘:“不劳费心，我有去处。”

金二点头:“好，下午拿钱来，买你的园子。”

柳月娘:“大人拿多少钱？”

金二:“呸!你什么东西，张口闭口，就是谈钱，真是一口浊气啊你这个玩意儿。我买你的就是买你的，还能亏了不成。”

柳月娘:“总要立个文书字据，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金二:“你也不打听打听，在丧钟镇，我的话，就是文书字据，就是圣旨。不说了，你赶紧收拾东西，下午搬出去。”

柳月娘:“给多少钱，我需要有个数，也才好商议。”

金二伸出两个手指头。

柳月娘一脸歉意:“大人，二两银子太少了，不够一趟折腾”

金二:“啊？你狮子大开口啊，就这破宅子破花，卖二两银子？我说的是，给你两文钱，你雇个马车赶紧滚蛋!否则，教你进死囚牢去，恶狠狠的墨吏拿胳膊粗的大棍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