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

闻仲赤裸着上身，背脊捆着荆条，满脸悔恨，痛苦的说道：“大君，末将贪功冒进，两万儿郎一朝尽丧，只剩三千军士带伤撤回，吾弟帝辛，更是惨被敌军俘获，末将恳求大君，斩吾首，以正军法。”

慕容灏，黑金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

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

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霸道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

“两万儿郎，死何辜哉，更别提还将帝辛将军给折了，末将恳求大君，斩首闻仲，以正军规！”

完颜娄室，相貌平平，却有一种难言的自信，他主动出面，请求慕容灏整治闻仲。

慕容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完颜阿骨打，云淡风轻的问道：“阿骨打，你也是这般认为吗？”

完颜娄室，不过是一个马前卒，慕容灏也懒得跟他多说，直接就找上了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体型魁梧，面上挂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沉稳，他沉吟片刻，答道：“闻仲将军乃我族擎天之柱，岂可因一战而定罪，末将以为，当饶过闻仲将军这次。”

慕容灏剑眉微挑，这完颜阿骨打，还真是一点都不安分，好赖话都给他说完了。

他若杀了闻仲，那完颜阿骨打便能得到闻仲嫡系的支持，他若不杀闻仲，闻仲也会承完颜阿骨打这个恩情。

“逸寒，你如何看。”

慕容灏将目光投向苏逸寒，带有一丝期待问道。

苏逸寒，北莽唯一一个定榜天下前十的骁将，相貌俊朗，眸子狭长，虽就置身于此，却仍有一股透骨的煞气，震彻云霄。

他淡漠道：“大战在即，不宜斩将，倒不如让闻仲将军保全有用之身，戴罪立功。”

苏逸寒向来冷漠，除了慕容灏，压根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虽然人际关系处理的不算太好，但他可不是什么愚笨之士，尤其是与慕容灏心有灵犀，很多人都知道，苏逸寒大部分时间只是一个传话筒，将慕容灏想说又不方便说的话告知所有人。

完颜阿骨打玩味一笑，倒也没说什么，慕容灏一心死保闻仲，而完颜阿骨打也没做好跟慕容灏撕破脸皮的准备，所以，这次发难，自然只能无疾而终。

女真部落，虽然能征善战，名将辈出，但由于人口的稀缺，整个部落可战之士也不会超过三万人，这也是为什么完颜阿骨打屈居慕容灏之下的主要原因。

“闻将军，地上凉，起来吧。”

慕容灏亲自起身，将闻仲搀扶了起来，苏逸寒也配合的为闻仲拉开了凳椅。

这让闻仲眼眶之中饱含热泪，他哽咽道：“罪将无能，侥幸不死便已是万幸，又岂担得起大君这般礼遇。”

慕容灏明媚一笑：“闻将军，十三年前的本君，也担不得你的效忠，一朝兵败，算不得什么，最后的赢家，才能笑到最后。”

慕容灏的个人魅力，可谓是无限的，他可以在穷困潦倒之际，获得苏逸寒和闻氏兄弟的效忠，这是何等的雄才伟略，正是因为对于自身能力的自信，所以，慕容灏才敢将完颜阿骨打这种野心勃勃之辈收入麾下，同时也敢将宇文恪这种有着深仇之人重用。

“但是，袁璟那个小儿，先斩我爱将力千钧，又使我折了帝辛将军，如此大仇，不得不报，完颜阿骨打何在！”

安慰完闻仲的慕容灏，将自己的锐气毫无遮掩的释放了出来，此中威势，就连完颜阿骨打也要暂避锋芒。

完颜阿骨打倒也没给慕容灏下什么绊子，他痛快的拱手接令道：“末将在。”

完颜阿骨打当然有着自己的野心，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内乱的时候，如果毫无斩获，那他的族人这个冬天，可不会好过。

“本君令你率本部人马坐镇前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他这个前军，跟闻仲的先锋，看似一样，实际完全不同。

先锋是与大军拉开了一定距离，而前军跟中军不过咫尺之间的距离，也就是说，他根本不会陷入孤军作战的窘境，如此一来，作为前军，倒也不算什么。

“闻将军，后军，叫交与你了。”

慕容灏那充满了信任的目光差点就让闻仲再次落下泪来。

闻仲铁骨铮铮，就连身负重伤也能做到一声不吭，但慕容灏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属实让闻仲感激不尽，也在心头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闻仲也不会背弃慕容灏。

“末将愿领军令状，如若后军有失，末将自提头来见。”

闻仲斩钉截铁的答道。

布下战斗部署后，慕容灏遣散众人，独留闻氏兄弟。

慕容灏神情冷峻，闻惜含笑不语，闻仲悲戚万分。

“闻惜，说说吧，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最终，还是慕容灏挑起了话头。

闻惜也严肃了起来，认真道：“跟罗刹的战役，无需过多忧心，不过是一场过家家的游戏，重要的是，完颜阿骨打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在下以为，不如忍痛割肉，将完颜部落彻底覆灭。”

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的便是看似人畜无害的闻惜。

月断空养寇自重的事，不仅月断空自己一清二楚，北莽真正有眼光的人，也能看得出来。

无论打的有多狠，月断空总会给北莽留一线生机，在无法攻克罗刹的情况下，北莽每年都会丢下几万具残尸，其中，多数都是老迈兵种。

以及月断空的焦土政策，他们基本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只要一日不能南下，那么，北莽的土地便养活不起那么多老人。

为了种族的壮大，慕容灏只能使用这种惨无人道的办法。

牺牲无用战力，保全北莽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