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问瑞皇子，转念一想，拉起应皇子就走。被荣喜喝住了，便说道：“圣上说的是让‘你们！’回府，那自然就是我和皇子了？”

说罢指着荣喜说道，“圣上刚才说了君无戏言，难道你想让圣上打脸吗？”

“哈哈哈哈……”瑞皇子纵声大笑，道，“你也不必激朕，朕既说了让你们回去，便不会反悔。但你们要记着，朕能放你们回去，也能随时抓你们回来。你们最好要安守本分。”

“那是肯定的了。做人要讲诚信的嘛。”皇妃道，她感觉自己这一趟真是赚大了，简直出乎自己的意料。原本是准备跟应皇子死活在一起的，没想到自己没事不说，还真能救得应皇子回来。心情也是大好，便真诚的对瑞皇子说道：“圣上也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呦！只要圣上一心爱护百姓，自然也会得到百姓的爱戴。哪里还用担心坐不稳皇位呢？”

应皇子谢过皇恩，拉着皇妃要走，皇妃却又转过身来对瑞皇子说道：“对了，圣上若是想要江山永固，就要守好边防，尤其是入海口。洋人上次没有从这里捞到好处，肯定不会死心。圣上要防着他们卷土从来。一定要在南海修筑工事，建筑炮台。最好让钟离去向洋人购置枪炮，以做防备。”

“钟离是应铎的人，岂能为我所用！”瑞皇子对皇妃的话嗤之以鼻。

“钟离是个商人，他只为钱办事。”皇妃道。

可瑞皇子只是一摆手，不再理会他们。

看到自己的肺腑之言竟被瑞皇子如此对待，皇妃真是郁闷。这才体会到古时候的忠臣拼死劝谏昏君是何等的一种心情。出了昭和宫，看见那个守卫还等在外面，她想起来，忙用眼神问应皇子，应皇子点头。她便也对那个守卫点点头，意思是她说过的话算数。守卫没想到皇妃竟真能救出应皇子，心里对皇妃越发的钦佩。几步走在前面，带着他们出了皇宫。

外面云儿看着两个时辰已过，可还是不死心，抹着眼泪等着送皇妃的守卫出来，想问清楚皇妃的情况再回去。看见皇妃竟然跟着应皇子一起出来，一时又惊又喜，只拍着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赶紧敲敲她的后背！”守卫有经验，知道云儿是一时情急噎住气了，忙说道。

皇妃过去用空心掌在云儿的后背使劲拍了几下，云儿才咳了一声，缓过气来，随即就抱着皇妃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没事了。”皇妃也是两眼泪水，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一路无话。回到府里，却看见老夫人穿的花红柳绿的躺在床上。皇妃从来没见过老夫人穿这种衣裳，正要相问。却见应皇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匍匐着来到床边，哭喊道：“老夫人！孙儿不孝，未能让老夫人颐养天年……，孙儿大不孝啊！”皇妃这才知道老夫人原来是死了，身上穿的这是寿衣，只叫了一声奶奶，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忙也上前正要跪倒，这时听见床上的人说道：“做什么嚎天哭地的，我好着呢。”

皇妃一惊，差一点叫出来。却见老夫人慢慢坐了起来。忙说道，“奶奶你原来没……没事啊？”

“我会有什么事？”老夫人说着一眼看见了应皇子，拉过他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那你怎么穿成这样啊！”皇妃道，“吓死人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去了，若是有什么长短，留下我老婆子一个还怎么活！”老夫人说着，再也忍不住了，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蜿蜒而下。

“我们不会有事的。奶奶你也会长命百岁。”皇妃坐下来抱着老夫人，给她擦着眼泪。

“祖宗保佑啊！祖宗保佑。”老夫人双手合十，不住的拜着。说完又问，“应瑞怎么肯放你们回来？”

“嘘！”皇妃忙道，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对老夫人说道，“我们答应远走他乡，并献出全部财产，圣上这才放我们回来。”

“这些家业是义父一辈子的心血，现如今义父还押在死牢，若你我只将这些用于自保，将来又用什么来救义父？”应皇子道。

“哎呀！先救出你来再说嘛！”皇妃道，“就算我们不说献出家产，你以为这些东西就能保得住吗？我们人没了，这些最后还不都是人家的？”

“孙儿媳妇说得对。”老夫人道，“能救出一个是一个。至于你义父，他若是命不该绝，自会化险为夷。”

“对嘛！”皇妃道，“先救出你来，再想办法救义父吗！”

“那，应……”老夫人说着想起来，忙又改口道，“那新皇让我们去的是哪里呀？”

应皇子路上还没来得及告诉皇妃，让她先别告诉老夫人他们要去的是哪里，如今听到老夫人问，忙要给皇妃使眼色，却见皇妃已经说道：“我们要去的是大荒山。”

“啊？！”老夫人一听，陡然变色，说道，“那不是叫我们去送死吗！”

“啊？为什么？”皇妃忙问道。

第108章 乱世藏金

“大荒山！”老夫人垂首顿足道，“应儿你又不是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怎会就此答应呢！还不如痛痛快快一死，免得受苦！”

应皇子低着头不说话。他恨自己自私，只想着自己能活一天是一天，竟没想过老夫人这把年纪，怎能受的长途跋涉之苦。他是朝歌土生土长的，怎么能不知道大荒山是个什么地方。在老年人口中，大荒山就跟传说中地狱里的铁围山一样，其山黑邃，无日月光。那是一个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想着先活下来再说。好歹等着皇妃把孩子生下来，哪怕是最后送人抚养，也算是留下了一丝血脉。至于他跟皇妃，只要他们两个人能在一起，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独独没有想过老夫人。

“这个大荒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吗？”皇妃听老夫人这样说，又问道。

“诶！”老夫人转过头，不愿回答。

“嗯？”皇妃又问应皇子。

“……”应皇子只能说道，“是个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岂止是寸草不生！”老夫人道，“那里比山北还不如！山北还有人出进，可大荒山，再走投无路的人也不会去往大荒山！”

“啊？”皇妃呆住了，“我说嘛，那个瑞……会这样爽快，原来他是知道我们去了那里也是死路一条！”

“大荒山据此有几千里路，我们这有老有小，能否去得还是两说！”老夫人说着哀叹不已，“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临了临了得丢在路上，当孤魂野鬼！还不如眼下便去了，好歹是没在了自家炕头！”

老夫人这样一说，应皇子才想起她还穿着寿衣，忙招呼丫头们给老夫人换衣服。老夫人却抱紧了胳膊，怎么也不肯配合。

“那好吧！”皇妃救出应皇子本来满心欢喜，如今被这一盆凉水一泼，感觉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坐下来说道，“我们就哪也不去，由着他们处置吧。”刚说完，肚子上又顶起一个包来，顶的她哎呦了一声。吓得应皇子和老夫人忙过来问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孩子又在她肚子里练功呢。说着，抚着肚子又道：“这个小家伙！他也知道回到家里了。这一路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回了家就又开始踢腾。”

说到皇妃肚子里的孩子，老夫人和应皇子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老夫人自己开始换衣服。一边解着衣扣，一边说道：“天无绝人之路。走一步说一步罢。”

第二天一早，票号就来人说，有一个人来取十万两银票。

“咦？谁呀？”皇妃佯问道，“怎么一大早就来要钱？”

门上的人说了那人的长相，跟皇妃印象里的守卫完全不一样。可她随即就想到，那守卫肯定不会这样傻，自己上门来取银子。要是被宫里的人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应皇子夜里已经听皇妃讲了事情经过，此时便说道：“哦，都是前番旧账。这些人真是耳目灵通，我刚回来，他们便知道了。给他吧。”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应该再多给他答应一点。”皇妃看着伙计走了，悻悻说到，“反正最后都是被查抄，还不如现在做个顺水人情呢。”

皇妃说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忙让人叫住那伙计，让他告诉大伙计虎子就说应皇子回来了。

“叫虎子做什么？”应皇子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皇妃顾不得跟应皇子多讲，让云儿跟着她去仓房。她得赶紧行动起来，为有可能的流放做准备了。

来到仓房，她只捡金器收拾。她没有逃过难，但她知道乱世藏金，盛世藏宝。珠宝这些的，又华而不实，又惹人眼目，不能多带。可金子就不一样了，所谓的黄金有价玉无价，并不是说黄金不如珠宝贵重，而是说，黄金不管在什么时候那都是硬通货，那是能随时变现的，可珠宝玉石就不一样了，你说它值钱它就值钱，你说它不值钱，它也就那样。

收拾了一些，约摸着虎子快来了，皇妃便让云儿把剩下的首饰摆摆好，别让人看出少了东西。自己回到房中，见虎子已经等着了。

“你怎么进来的？有没有人盘问你？”皇妃问。

“我说是来给皇子交账的。”虎子一摊手里的账本说道，“皇子有日子没去铺子了。知道皇子回来，便是皇妃不叫我也会来的。”

“你还带着账本！太好了！”皇妃说着，一把拿过账本来，上下看着，看到上下都有硬牛皮包裹，厚度也足够，便把账本递给应皇子，给他比划着说道：“你从这四周裁开，把中间的纸都掏出来。”

“皇妃，这是账本，裁不得！”虎子见状忙说道，要往回夺账本。

“你别动，听我说！”时间紧急，皇妃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虎子说道，“你回去以后，马上准备……”皇妃对银钱没有概念，一时不知道该说多少才好，想到给那个守卫十万两，就说道，“准备五十万两银票，要小面额的，最好是一百两二百两这种的，……”

虎子一听要五十万两银票，先就瞪大眼睛，一听皇妃还要一百两二百两的，就说道：“票号里一天的流水也不过是十几万两，去哪里给皇妃准备五十万两？还只要一百两的，我去哪里给皇妃找去！”

“找不到也要找！”皇妃道，“你回去就赶紧准备，就这一两天的时间，能准备多少准备多少。”

“啊？”虎子听出皇妃的语气不对，忙问道，“可是府里出什么事了？”

皇妃只点点头，说道：“再给你自己准备一些，你跟了皇子和义王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就算皇子奖励你的吧。记着，要把账做平，不能让人查出来。”

虎子要拒绝，被皇妃一伸手止住了，说道：“账本里的东西，还有银票，你都要放在一个地方藏好。一定要藏好了，不是只为这些东西，而是关系到你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

皇妃说到这里，看住虎子，“这事确实关系到你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你要不想做，也是可以的。”

“不是，”虎子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府里可能要被查抄。我们一家也会被流放。”皇妃长话短说道，“让你藏的这些东西，就是我们能留下来的全部家当，以后的日子就靠这些了。”

“可……”虎子还想说什么，又打住了。郑重的点点头说道，“皇妃放心，虎子就是丢了这条命，也会给皇妃保管好这些东西的。”

“还有你自己，能多拿就不要少拿。我知道你不为这个，你就只当是为皇子拿的。以后做个小买卖什么的，说不定我们哪天困住了，还能有个张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