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还想在无名峰生活的。”邱夏抬高手臂，用手肘那块干净地方抹去泪水，“对了，她能给我实现愿望吗？”

“我来说就行，想干嘛都可以。”

“你当我是小孩子啊，有做不到的事……”邱夏眼神黯淡，想起的必然是司空雄和仇小玲。

隔着几面墙，血肉傀儡仍在不停掉肉，肢体被撕裂的声音很好辨识。偶尔熊战士会也发出呻吟，伴随着墙体碎裂开来的巨大动静。

这样的条件下开展这样的对话，年轻人觉得自己未免也太娇惯邱夏了。

“但是又有什么的呢？”

“人不就是感情驱使的动物吗？”

他调整了呼吸，放低姿态，说：“师姐请讲，师弟我万一能实现呢？”

“小山洞里凿一个温泉出来。”

听了少女的愿望，云卫华忍俊不禁。

“原来如此。”

他也觉得在无名峰上洗澡挺麻烦的。

回云山脉上游有清澈的河水，邻近的奔雷峰有温泉，向所有西岸弟子开放。

奈何无名峰上只有一条溪流，闭关修炼期间无法离开，洗澡要舀水浇到身上，手续堪称复杂。

云卫华一度以为这是修行的一部分——水流下的瞬间，手要快速搓洗，只有这反应速度够快，身子方能清洗干净。

现在看来，只是单纯的条件不足罢了。

对于女孩子，洗得慢就意味着她们在野外暴露的时间增加。虽然云卫华他们不是流氓，遵守着日落后不去溪流上游的约定，且师父义钦弄来一面屏风，显然也是替邱夏和应念雪考虑的。

但这总归是开阔的空间，每次洗澡，邱夏都洗得战战兢兢。

“当然，回去你师兄就给你凿。”云卫华爽快答应下来。

邱夏双目炯炯，期待不已，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你是师弟。”

无名峰上有两处山洞，山脚下的那处是二师兄楚天让的“机关研究所”，而接近山顶的那处虽小，但里边确实有天然的坑洞。

曾经大家为了哄小师妹开心，在那里搞了一次人造温泉。

水是师兄们挑上来的，温度则是靠仇小玲的仙法加热，由于过于兴师动众，邱夏不好意思再请求。而当时幸福的感觉至今萦绕在心头。

“你这么任性，还是当小师妹吧。”云卫华摆摆手，转身准备投入战场。

邱夏给年轻人注入化生符，“说好的哦，对了，草屋也给换一下。”

“行啊，换成宫殿要不？”

“那倒不至于……帮个忙来！”少女张罗着，她往自己身上贴了张符，嘭的一声化身为白熊。云卫华心领神会，将念雪和一鸣转移到小师姐的背上。

白熊匍匐前进，努力保持后背平稳，转弯前，她扭头望了云卫华，白熊眼眸如水，但没有表情，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

“是啊，还没有好好利用梓瑶的能力享受一下呢。”

云卫华提起神灯，深深吸了口气。

刚刚说弄出宫殿，邱夏不以为然，以为他一定在开玩笑。

不过在物质的方面，梓瑶是无所不能的。记得六世或是七世前，云卫华降临在上古时代的纷争。

为了迎娶势利国王的女儿，他让梓瑶给他一座宫殿，那国王见宫殿比他自己的还要华丽，便马上许诺了这桩婚事。

其实宫殿住惯了也就那样，而云卫华加入到最高的决策层并没有保证王国的稳定。战争终究来临，依旧是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的熟悉景象……

正因为物质的条件并不能改变人的内在本质，梓瑶才不吝啬实现这方面的愿望，冷淡的眼神仿佛在说：

“给你实现了又能怎样？”

云卫华摩挲神灯的表面，动作戛然而止，他转而提起宝物，出神望着，仿佛看到了梓瑶总是带有情绪的脸蛋。

既然是小师姐提出的合理诉求，对他来说不过是遭受梓瑶一个白眼的代价。

“话说，是不是让这家伙得逞了？”

年轻人对于身边的人物注入感情，那他无事召唤梓瑶的频率自然就会减少。

开阔空间，两个魔物仍旧纠缠在一起，血肉傀儡被撕掉了一根手臂，但它的耐性极强。云卫华到场，竟从熊战士的脸上看到一丝疲态。

他们在交战过程中踩烂了一个死去弟子的脑袋。年轻人皱眉来到一鸣召唤魔物之处。

断指就在地上，再也无法抓捏物品。他将其拾起，找到最近的一处石堆，拨开青光将它放入，再掩埋起来。

咚！

熊战士将傀儡的脑袋拍落，然而散发腐臭的魔物本来就是由一堆烂肉组成，它不仅没有倒下，脖子的断面反而钻出了一截蠕动的大肠。

项圈咔擦碎裂，熊战士的颈部被死死缠绕住。

云卫华的思绪已然平复，他快速呼吸，鼻腔内犹如有台蒸汽机在轰鸣，片刻后他挖出两大团鼻屎。

“哎，还好没人。”

他端详着体内出来的异物。

其实年轻人是想练一些体面的仙法，然而身体原本的主人打好了一定的基础，稍加修炼，鼻屎大小，硬度和弹射速度就会有很大的提升。

他无奈只能沿着前人的道路继续前进。

一道黄色电光飞出，直中熊头，庞大的魔兽顿时抽搐不止，口水直流。

年轻人手持另一个鼻屎，来到它的身边。

那颗鼻屎则呈现出红色的光芒，卫华将其对准熊的身侧。

弹射施以旋转的力量，“子弹”进入身体后开始急剧扩大创伤面积，当红光从另一侧贯穿，熊战士的身体出现拳头大的破口。

“这么坚硬啊。”

年轻人皱眉，他原以为能直接给对方的身体截断。

强烈的伤痛让熊战士从麻痹状态恢复，与此同时，血肉傀儡下法阵展开，魔物重回地狱之中。

吼！熊战士咆哮着，当它挺起胸膛，头毛在天顶摩擦。

战吼过后，它的手再度垂下，每走一步，拖地的爪子便嗞嗞作响。而它赤色的目光聚焦在此处唯一的活物身上。

云卫华将独自面对这可怕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