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大人，这是标下的一点心意，还望您能带给指挥使和其他大人。”

房胜的值房内，周林命人抬进一口装满银锭的箱子。

眼下，宝钞已经出现贬值的迹象。不懂货币学的洪武帝终于还是把纸质货币给玩砸了。

“太客气了。”房胜满意地点点头，“其他人的，本官自会分润。可刘同知那份，你最好自己送去。”

周林的心里一动，故作诧异地问道：“刘大人为何与众不同？”

“人家清高！”

房胜撇了下嘴道：“你送出的宝钞被他如数上交。这么多年，本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清官……自愧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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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曾经的上官，房胜在周林的面前倒是有一说一。

周林咧嘴一笑道：“他是嫌宝钞的损耗太大吧？如此说来，倒是标下唐突了。”

房胜瞥了他一眼道：“是不是的，你可以去试。但本官提醒一句，别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多谢大人！”

周林不以为意地从箱子里取出一部分银两。

见他仍然想去行贿，房胜叹了口气道：“知道他为什么要查军屯吗？”m

“找我跟燕王勾结的把柄呗。他总不能是查我给卫所孝敬了多少银子吧？”

周林直起腰“嘿嘿”一笑。

“知道你还要去贿赂他？”

房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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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无奈地笑了一下道：“不去，他会觉得我心中有鬼。去了，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至少可以让他认为我没有其他想法。”

“如果他不肯放手呢？”

“所有产业都会凭空消失。”周林收起笑容，“但我可以保证各位上官的收益不会减少……除了刘胜！”

屋内变得鸦雀无声，房胜不错眼珠地看着周林。

半晌，他长出一口气道：“咱就知道你是个狠人。只是这样一来，可能会苦了军户。”

周林冷冷一笑道：“如果不敢找刘胜的麻烦，我何必供养他们？”

知道周林指的是那些中下级军官，房胜皱起眉头道：“适可而止。赵大人恐怕也不愿意看到人心思变。实在不成，本官还是希望你能找周帅解决此事。”

“放心，标下自有分寸。不过，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不太好受。标下要是没有点反应，岂不是让旁人笑掉大牙？”

说完，周林凑到房胜的耳边道：“我与燕王不和的事情路人皆知。您觉得刘胜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你说他是燕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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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房胜还没有决意投奔燕王。如此劲爆的消息让他的心里直打鼓。

周林摇摇头道：“标下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如果不是，您不觉得更加可怕吗？无故对付一位有功之人……其心可诛啊！”

沉默一会儿，房胜的眼中一亮道：“咱会向赵大人禀明此事……”

话没说完，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知道他已有意扳倒刘胜取而代之，周林将取出的银子递了过去，“大人，标下的怀里还有些宝钞。这点东西，您可以送给指挥使。”

“保密！”

“保密！”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同时露出笑容……

辞别房胜，周林大模大样地来到刘胜的值房。

等卫兵通报之后，周林奉命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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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下周林参见同知大人。”

见周林前来，刘胜放下手中的公文，绕过桌案将他扶起道：“周千户是有功之人，不必行此大礼。”

“多谢大人。”

周林装作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吞吞吐吐地说道：“大人，标下只是副千户而已。您在称呼时别忘了加个副字。”

副千户和同知一样不是主官，周林一语双关地提醒对方。

不满的神情从眼中一闪而过，刘胜乐呵呵地说道：“周副千户提醒的对，是本官疏忽了。”

说完，他施施然地坐回书案之后，丝毫没有赐座的意思。

周林也不介意，从怀里掏出几张宝钞道：“昨天见面仓促，标下没有准备好贺礼，特此补上。”

“所有人都有吗？”

刘胜没有伸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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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摆摆手道：“别人又没有高升，标下何必提前恭贺？”

送钱的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周林才不会给对方递上把柄。

刘胜点点头道：“陛下常教诲吾等清正廉洁。无功受禄颇不可取。”

那你就是准备敬酒不吃，吃罚酒呗。

周林讪讪地一笑，重新将宝钞揣进怀里，“大人高风亮节，实是标下等人的楷模！”

“周将军谬赞了。”

叫副千户实在有点绕嘴，刘胜决定以散阶相称。

周林连连摇头道：“大人不要谦虚。像您这样的，标下只知道有平安将军。不过，平安将军心向陛下。而您……呵呵……”

一语双关的话让刘胜眯起眼睛，“本官如何？”

“您比平安将军还要忠于陛下。”周林收起笑容道：“所以，您的前程会更加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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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我比他挨的军棍还得多？

刘胜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恐吓完对方，周林一本正经地抱拳道：“听说刘同知对军屯的产业颇不放心。标下准备中止所有生意。军户吗，还是要以供养正丁为主，没事搞什么脱贫致富？”

“此事不可！”

刘胜自然知道贸然停止生意会有什么影响，当即出言阻止。

“不停不行啊！”周林苦着脸道：“跟商人合作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何况这位商人还是标下的岳父。大人就不要难为标下了。”

“你想要挟本官？”

刘胜勃然变色。

周林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道：“这话说的，跟标下有多大的依仗似的。您以为周帅会为标下撑腰？要知道，咱们进贡给都司的钱可不算多。”

所有生意的分成都有都司的一份。刘胜很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因此，周林才能有恃无恐地威胁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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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一下，刘胜挤出笑容道：“周将军不要冲动。此事还是先报与赵大人为好。改善军户的生活条件毕竟也是卫所的一项重任。”

“不好！”周林面带坚决地摇摇头，“标下决定守好粮库和漕运，再也不插手生意之事。还请大人不要再劝！”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