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虽然在亡者教会生活了七八年，但也没有听说过关于教皇死后要陪葬一批追随者的事。

他看着楼下那些疯狂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离开或许不仅是为了拯救妹妹，也是为了拯救自己。

他生来便和整个亡者教会格格不入，他们崇尚死亡，恨不得立刻去死，他却无比珍惜身边的每一个生命，不管是柔弱的猫咪，还是血脉相连的妹妹。

“赞美死亡，感谢陛下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能够提前拥抱死亡。”

“感谢陛下！”

“赞美死亡之神，赞美陛下！”

另外三位却是心甘情愿的赴死，甚至为了这个名额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

毕竟平时自己找死，亡者深渊不会接纳，而现在有教皇陛下的引导，他们能成功的到达深渊。

看着他们炙热的目光和迫不及待的表情，主教欣慰的点点头。

他叫一旁的侍从端上五杯调制好的往生酒，送到了楼上。

“你们是陛下的追随者，也是死亡之神最忠诚的信徒，而今，陛下的骨为桥，血铺路，带着你们前往深渊，望你们在深渊互相照拂，悟得死亡的真谛，早日侍奉于神明身侧！”

主教的声音落下后，那三位同伴端起侍从手上的酒一饮而尽，不一会儿便倒在了地上，但是他们面容含笑，目光如痴如醉。

“赞美死亡！”

楼下的信徒们尽管眼睛嫉妒的发红，但仍不得不齐声赞叹道。

而后他们的目光又看向了另外两个追随者，似乎在期待他们的动作。

被这些目光包围，菲尔·格雷感到一阵寒意，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去深渊。

“各位，我突然想起我有点事没做，我得先把事情完成了才能去深渊，现在我自愿让出这个名额，我相信一定有更优秀的人可以得到这个名额。”

众人的眼神瞬间变了，变得不可置信，这么天大的好事竟然还有人让出来，什么事能比拥抱死亡更重要呢？

伊莱虽然有去深渊找祭坛救妹妹的打算，但是显然不是现在。

他扫视了一遍楼下的众人，同样说道：“我也愿意让出名额，哎，若不是我们俩肩负着死亡之神交予的重任，我们还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哩，但是比起满足自己的私心，我们还是得将神明的箴言放在首位，你们说对吧？关于追随者，我倒是有个人选，主教家的公子年少有为，品行高洁，我愿意把我的名额让给他。”

说完他朝楼下得阿瑟眨眨眼，一副看自己讲义气吧的表情。

阿瑟愣住了，不敢相信馅饼还能砸在自己得头上。

之前他曾无数次求父亲给这个名额，但是都被父亲以不能徇私情拒绝了。

主教的脸色一黑，沉声道：“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他并没有这个资格，两位不必过于谦虚，这般机会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感谢您的好意，但是神明的箴言我们是必然要完成的，难道您要我们将神明的旨意置之不理吗？”菲尔·格雷微笑道。

主教皱了皱眉，感到有些失望：“既然如此，你们先下去吧，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剩下的两个名额便作废了吧。”

“感谢您的理解，愿死亡与您同在。”菲尔·格雷微微颔首。

“赞美死亡,作废了是不是不太好，在这么多人中再选一轮确实来不及了，但是可以让您的公子来啊，免得名额浪费了，我想大家都不会介意的。”伊莱坚持说道。

“父亲，我昨天升任骑士队队长，表现得很好，我想我现在有资格了......”

“闭嘴！我不会允许我的家人因为我而享有超越普通人的特权，今天的追随仪式就到此为止，时间已过，各位继续庆祝吧。”

主教瞅了阿瑟一眼，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后者只好乖乖闭上嘴。

而其他信徒则为主教的话所感动，毕竟能拥有这样不以权谋私的主教实在是太好了。

但是看向菲尔·格雷和伊莱的目光就不那么友好了，他们浪费了两个追随者的名额，让这些每时每刻都想着能回归神明怀抱的人非常生气。

无视所有的目光和议论，两人神色自若的离开教堂。

“怎么这主教对于死亡不虔诚啊，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给他儿子。”伊莱的手搭在脑后，不小心触碰到了背上的包，这才想起来，黑夜还在呼呼大睡，随即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对于一个年轻的信徒来说，信仰确实是一切，但是当他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未尝不能意识到有些东西远比信仰可贵，比如亲情。我不敢笃定的说这位主教完全是因为舍不得与他的儿子分离才会拒绝，但多多少少也有这个因素。”

菲尔·格雷想起曾经在杜尔城墓园拜访的那位神秘老者，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亡者教会现在的理念有些偏离死亡的真谛，生死本就相依，信仰死亡是为了不畏惧死亡，能坦然的接受死亡，并更加珍惜活着的时光，而不是这样极端。”

“你说的没错，或许再往上几百年才是真正的亡者教会，现在已经被一些人带偏了，那时信徒们确实把死亡视作自己的最终归宿，但并没有这样变态的追寻它，反而认为顺应自然的死亡才符合神明定下的法则，才是真正的死亡，不然照现在这样把年轻有为的眷者都献祭了，教会只会越来越衰落，哪能维持到现在呢？”伊莱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那些主战派不会是想通过战争的方式来追求死亡吧？不管是别人的死亡还是他们自己的？”菲尔·格雷推测道。

“有可能，但是主战派的领袖自己可不会亲自下场，他们只会让那些可怜又愚蠢的信徒们冲上前，在送死的同时好像还受到了多大的恩赐，而对于领袖来说，死亡确实是他们信仰的，但是总有一天能得到，现在他们还想享受世俗的权力和地位。”伊莱冷笑一声。

“说的也是。”

“呵，死神让我们来这里结束亡者教会内部的斗争，恐怕也是想要我们改变现状吧。”

“当然。”

两人走出教堂后，找到这里的骨车贩卖商买了一架骨车，还配备了一匹骷髅马。

显然他们得自力更生前往总部了。

只要城门的封锁解除，便是他们离开的时间。

庆典在傍晚时落下了帷幕，三三两两醉的一塌糊涂的信徒们离开了大教堂，菲尔·格雷看着随意倒在路边，像一具尸体般的信徒，觉得他们应该去信仰酒神，而不是死亡之神，但这个维尔世界似乎没有酒神，难道还是死亡之神兼职？

不理会这些烂醉的人群，他们驾着骨车到了城门口，但是发现城门依然封锁着。

“庆典已经结束了，为何还禁止出城？”

守卫面容冷峻，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没有接到大主教的命令，城门不能开。”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叛逆的眼神，只见浓重的死亡神力灌注进骷髅马中，马车腾空而起，在守卫们震惊的目光中越过了高达几十米的城墙。

“快追！”

“可恶的家伙！”

守卫城门的亡灵骑士们朝着马车追去，但已经平稳落地的马车在几乎无穷无尽的死亡神力的加持下跑得飞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只好回城禀告，祈祷跑出去的不是什么水牢里的罪犯，也不会趁机造成什么危害。

“没想过到我们昨天还在追捕别人，今天就成了被追的对象了。”菲尔·格雷哭笑不得。

“这不就是你教常说的命运无常吗？”

马车在笔直的大道上狂奔，他们的目标是中转城市兰普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