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大运河通过山东境内的济宁、聊城、德州三大城，济宁有河道总督衙门坐镇，亦是漕帮总舵所在地，水贼相对收敛，水贼最猖獗的是聊城与德州一带，出了德州就是北直隶了，进入京畿之地，水贼基本就沉寂了。

李小牙打算在皇上设定的限期内，重点围剿聊城与德州一带的水贼。

聊城与德州两地至少百十个水贼团伙，不下五千水贼，不包括上岸安营扎寨建立帮会洗白的。

山东目前有四位藩王，分别是鲁王、德王、衡王、泾王。

鲁王封地兖州，靠近京杭运河，鲁王一脉在山东就藩已久，根深蒂固，势力庞大，乃是山东最有威望的藩王。

德王封地在德州，因德州贫瘠，王府建在济南，成化二年索性改藩济南，德王一脉是典型的闲王。

其余两位藩王，衡王封地青州，泾王封地沂州，封地皆远离京杭运河，他们都是第一代藩王，根基浅薄，势力微弱……

因此，李小牙只打算给鲁王写信，鲁王一脉剿过倭寇，平过叛，守过城，乃是大明的十佳藩王，围剿水贼乃是造福一方的好事，怎么能少得了鲁王呢？

清晨，客栈房间内。

常安正在李小牙的指示下给鲁王写信。

“措辞一定要委婉。”李小牙挤眉弄眼：“委婉，你知道吧？”

常安看着李小牙谄媚的嘴脸，俊脸抽搐了一下，意思是要恭敬奉承吗？

“知道。”

李小牙满脸的算计：“我们不能明火执仗请求鲁王帮忙，只要告诉鲁王，我们奉旨来山东剿水贼就行了，我们要让鲁王自己上钩，自己派藩王卫兵帮我们剿水贼。”

麻子询问道：“为何不能主动请求？”

李小牙快速搓动着手指头：“求人帮忙，你能空手？”

“……”

麻子脱口而出：“您是想空手套白狼？”

李小牙白眼道：“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哦。”

李小牙看向常安，交代道：“你在信里提一下，我们经费有限。”

常安点头道：“知道了。”

麻子又忍不住搭话了：“我们在杭州收到那么多捐款，经费不算有限吧？”

李小牙斜眼一瞥：“我们的银子必须用在刀刃上。”

“刀刃上？全用在我们自己身上吗？”

“……”

麻子对于刀刃的理解，还是很到位的。

李小牙幽幽的道：“我们抓水贼那么辛劳，没有好酒好肉，兄弟们营养哪跟得上？不上青楼茶馆娱乐放松一下，怎么能全身心投入剿贼？等我们剿完贼，兄弟们不需要发放犒赏吗？不需要发伤亡抚恤吗？”

麻子点着头：“您说得没错。”

“……”

常安擦了一下汗，原以为自己够无耻了，如今看来李小牙更胜十筹。

不多时，常安便将给鲁王的书信写好了。

李小牙看完信后，满意的点点头：“老常，文采不错，字也写得好，你呆在我们锦衣卫真是有点屈才了。”

“千户大人过奖了。”

“如果你发奋读书，努力个三十年，考上一个举人，五十多岁还能去当个县令。”

“……”

李小牙差遣一名锦衣卫，以最快的速度将书信送至鲁王府。

常安离开后，体察了一晚民情的罗奔，走进李小牙房间，自己倒了一杯茶，浑浑噩噩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晌午了。”

“这么晚了？”

“昨晚民情体察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民女略显彪悍。”

两人正谈笑，吴问领着几名五城兵马司的吏目过来了，大家坐下来，商谈剿水贼事宜。

山东的水贼团伙，小的都有百十人，大的数百人，许多还会制作强弩火器，因此剿匪只能智取，若是选择强攻，肯定是伤亡惨重，抚恤金赔到尖叫……

李小牙诡笑道：“受某人启发，我想到一个抓水贼的圈套计策。”

“什么圈套计策？”

“既然打不过敌人，那就加入敌人。”李小牙神秘一笑，看着吴问道：“你们派人伪装成水贼上船打劫，如果船上正巧有水贼，他们可能会表露自己的身份，然后你们知道怎么做了吧？”

“然后就请君入瓮？”

李小牙点头道：“只要能抓到水贼，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抄贼窝了，我们重金悬赏水贼，只出不进，亏的是我们自己的银子，只有去抄贼窝，我们才能有收益。”说着画起了大饼：“我们锦衣卫，曾抓过一名山东的女水贼萧十三，她劫船绑架勒索十几年，抢了数十万两金银财宝，我们若是能抓到一条这样的大肥羊，那就发达了。”

吴问以及五城兵马司的吏目们，被大饼喂得饱饱的，一个个两眼放光，仿佛已看到金光闪闪的贼窝，等着他们去抄。

李小牙喝了一口茶：“当然了，我们的重心仍是悬赏水贼，只有抓到大量的水贼，我们才有功劳。”

“老大，我们还开先前那么高的赏金吗？”

李小牙摇头道：“山东水贼太多了，开不起那么高了，一个水贼降到五两，贼首按团伙人数算，百人团贼首就五百两。”

麻子点着头：“活的吗？”

“废话。”

吴问多嘴一问：“死的呢？”

李小牙撇撇嘴：“死的自己找地方埋。”

“……”

李小牙起身，吩咐道：“麻子，你立即去官府，发布悬赏告示。”说着看向吴问等五城兵马司的吏目：“你们也可以行动了。”

“卑职领命！”

罗奔伸了一个懒腰：“我们呢？”

“我们上茶馆听曲。”

“……”

正走出门的吴问等人，闻言差点栽一个跟斗。

李小牙换上一身耀眼的红色飞鱼服，佩上玉带绣春刀，罗奔也换上银灰色飞鱼服，他们手下的校尉也换上锦衣卫制服，他们来到一间高档茶馆，只是往那一坐，茶馆内的客人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急忙结账离开。

顷刻间，茶馆内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李小牙等人。

锦衣卫只要穿着官衣，话都不用话，所过之处皆人畜退避，自带清场效果。

红色飞鱼服，玉带，绣春刀，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位锦衣卫的大人物，最低都是千户以上，且身受帝眷，掌柜的一点都不敢怠慢，小心翼翼伺候着突如其来的大官爷。

李小牙坐下后，悠然喝起茶，然后将缇骑们都派出去，邀请聊城当地的帮派老大们来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