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楼是北城区最大的一家青楼。

梅真真是云香楼的老鸨，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

虽然年纪已经大了，身材也稍稍有些走样，但从她的眉眼之间，依稀还能够看得出来，她当年也是一个少有的美人胚子。

现在乃是清晨时分，青楼的姑娘们一个个送走了恩客之后，也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卸妆洗漱，准备休息。

而梅真真则是坐在一张桌子旁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翻动着手里的账本。

看到上面最近几个月以来，青楼的生意大不如从前，这让梅真真有些不怎么开心。

她皱着眉头，轻声自语：“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最近常来的客人，明显比以前少了许多！也没听说这北城区还有其它的青楼开业啊！又没人抢生意，这客人们难道都转性了不成，不吃荤了，改吃素了？”

这话让一个路过的姑娘听到，便脆生生地道：“妈妈，你有所不知，最近有很多客人都迷上了看风月小说，所以就不来了……”

这姑娘名叫红怜，姿色上佳，也通晓琴棋书画，在这云香楼里，也算是一个当红的人儿。

梅真真听到红怜的话之后，抬起头来，白了她一眼，轻啐道：“瞎说！那些风月话本小说，以前你妈妈我年轻的时候，也没少看过，也就那么回事！上面写得再好，又哪里比得上真人伺候来得舒服？”

红怜说道：“妈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此事我是前几天的时候，才听胡公子说的。”

梅真真听到“胡公子”的名头之后，神色稍稍认真了一些，说道：“可是当朝那位御史大夫胡希然的四儿子，胡成宗吗？”

红怜点头：“没错，就是这位胡公子。”

梅真真道：“既然是他跟你说的此事，那想必此事是不假的！但这可就真是奇怪了，那些有钱的公子哥们，什么时候也会改了性子，喜欢看书了？我还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性子吗？哪怕是风月小说，他们也未必能耐着性子看下去的！”

红怜一时有些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顿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对了，妈妈，楼里的姐妹们，很多都知道此事呢！大家也都感到很是奇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

梅真真道：“哦？那你去将大家都叫来，我来问问她们！”

红怜轻轻应下，然后就上楼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一群莺莺燕燕就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在大堂汇聚。

除了几个还在房间里陪着未走的客人以外，其余的姑娘们，基本上都已经来了。

最近大家的生意都不怎么好，姑娘们虽然清闲了许多，但手头上可花销的银子也少了许多，因此都对此事还算比较上心。

一个名叫绿凝的姑娘说道：“妈妈，这事咱们得想个法子才行啊！不然的话，我看我们大家伙儿，早晚都得另谋出路才行！”

梅真真冷笑一声，说道：“另谋出路？你们的卖身契都在我的手里，想往哪里去？”

绿凝赔笑说道：“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大家都想多赚银子嘛，有谁会嫌银子多了会咬手的？”

梅真真道：“此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将你们都叫过来，就是想要问问你们，到底对此事知道多少？”

绿凝扳着手指头说道：“最近连公子没来了，郑公子也不来了，楼员外同样也不来了，还有孙员外、赵员外、王员外……”

红怜说道：“我这边也有一些常来的客人不来了。”

剩下的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说道：“我这里也一样！”

“我也一样！”

梅真真听大家说完之后，脸色都有些发黑：“少了这么多的客人，你们怎么都没有向我汇报？”

绿凝说道：“妈妈你每天都在楼下迎接客人，有哪些人没来，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这种事情，还用我们专门跟你说不成？”

这话一出，便有几个姑娘附和：“是呀，是呀！”

“再说了，我们的名气没那么大，客人本来就不怎么固定，也没有多少，平时若是不注意的话，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就是，就是……”

梅真真挥手道：“行了！都给我住嘴！”

一群姑娘都闭上了嘴巴，全都看着她。

梅真真道：“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每个人都到门外的街面上给我拉拢客人去！”

“啊？”绿凝道，“我也要去吗？”

梅真真道：“没错，你也要去！”

绿凝道：“以我的地位，要是站到街面上拉客，岂不是会很掉份？”

梅真真道：“你还怕掉份？这么多人里面，就属你的客人流失的最多！”

绿凝嘟嘴道：“人家往日里接待的客人，本来也是最多的嘛，失去的客人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梅真真眼睛一瞪，把腰一插，道：“你还敢顶嘴？”

绿凝小声道：“没有啦，去就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梅真真道：“行了，就先这么安排，你们都去休息吧！”

这时，一个龟奴走了过来，对梅真真弯腰施礼，说道：“妈妈，外面有个卖炊饼的，一直赖在门口不肯走，说是非要见您。”

“卖炊饼的？”梅真真听罢有些奇怪，说道：“我又不买炊饼，他找我作甚？”

龟奴说道：“那人说，他想把女儿卖给咱们。”

梅真真一听这话，就有些来气：“咱们自己都快要没生意了，养着一堆发闲的姑娘，哪里还有钱财买他的女儿？让他走！咱们不买！”

龟奴应道：“是，我这就赶他们走！”

过了片刻，外面响起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梅真真皱眉，招手问一个打杂的龟奴，道：“外面怎么回事？”

那龟奴说道：“刘哥儿赶那卖炊饼的走，那人不肯，一阵推搡之下，把那卖炊饼的担子给碰翻了，那人在外面叫嚷着让咱们赔钱呢！”

梅真真听得眉头一竖：“好啊，居然敢讹诈到咱们头上了！叫人，都拿上家伙什儿，看看他一个卖炊饼的，究竟长了几个胆子！”

气冲冲地朝大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