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噩梦里。

又一次。

尚渡拿到回到噩梦的机票。

＜这一切难道没有尽头吗？＞

见证这一切的花已经不理解发生在它认知的所有。

＜为什么。＞

＜为什么无法醒来。＞

＜明明我已经修改了选择却还是回到噩梦。＞

＜究竟怎么才能不被梦所操控。＞

＜莫非只能硬来？＞

又一次，尚渡感到头痛欲裂。

“嘶！！！”

面色惨白的他合起眼睛，在深渊里看到花，花拼命呼唤着他。

＜想起来你是一头龙！＞

＜想起来这陈旧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

＜想起来我们不该在这里！＞

激烈的声音在漂浮着许多血色星星的深渊里回荡。

尚渡感觉自己在被撕裂，濒死的窒息感在喉咙里涌出。

“谁在叫我。”

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在过人生的走马灯，命不久矣。

他开始后悔因心情不好没有吃早饭，没有早睡，坏心情果然会引发疾病。

＜想起来！＞

剧烈的痛楚让他神志不清，哆嗦嘴唇吐不出一句求救的话，只渴望身旁的旅客能注意到他的异常，最好，飞机上有一位出色的医生能救他的命。

这是渐渐远去的意识诞生的最后想法。

可他还是醒不过来。

让一个人认知到自己是龙是做不到的。

再继续下去会引发更坏的结局。

花不敢再动摇他们的灵魂，选择放弃。

＜罢了，这样还不如一死。＞

＜我帮不了你，但我会带你去新的世界。＞

忽地，脑中的裂缝合起，痛苦如潮水般退去。

可尚渡这次并没有瞬间好起来，昏昏沉沉的他感到很困。

合上眼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他在一座废墟徘徊，徘徊到天明，又徘徊到黑夜。什么人都找不到。

直到飞机落地他才在噩梦里苏醒，虽然依然在噩梦，但他感觉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仅仅只是做了一个梦，生活又充满希望。

他搭车回家，被剃掉头发，即使失去自我还是充满希望。

他去工作，见证年轻同事的平步青云。

即使意识到自己的弱小还是充满希望。

他被叫去黑色巨兽工作。

即使被剥夺呼吸的自由，他依然充满希望。

霞诗依被生活囚禁在远方。

即使被剥夺平凡，他还是拥有希望。

然而。

在日月的流转和无法呼吸的窒息生活里。

不出意外地。

他果然变了。

变成霞诗依讨厌的模样。

为了追求平凡。

什么都不愿放弃的他无止境压榨自己，并在什么也不放弃的压力中放弃了很多东西。

世界让他成熟一点，让他轻松一点。

他说自己还年轻，年轻就要有年轻的样子，所谓的成熟不过是没有能力的悲哀的望洋兴叹，

他觉得年轻的自己什么都能拿到，年轻就不该有遗憾。

可即使如此还是无法逃脱噩梦，因为噩梦是世界的连关天则。

他这样选择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就像雨会落下那样自然，雨终究会落到地面成为讨厌的水洼。

有人喜欢雨，却不喜欢水洼。

有人喜欢尚渡，有人讨厌尚渡。

霞诗依想要的仅仅是他，可背负着过多的他从忧郁的雨坠落在地，成了一滩看不清形状的泥水。

所以一定会被迫放弃什么。

即使成为泥水的他，经常和霞诗依说。

我的努力终究有一天会为我们争取到一片充满阳光的土地，到那一天，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使浑身是伤痕的他想要在希望的阳光里，重新蒸发为雨。

他还是在蒸发为雨前他就失去了喜欢雨的女孩。

他无法理解对方，藏满烟头酒精的他竟然会被厌恶，真是无可理喻。

尚渡想哭，他又不想变成这种模样。

难受过后，他对喜欢雨的她感到失望，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人。

但他没想过。

这样的规则在其他人的身上依然适用。

霞诗依其实也变了。

在没有交流渐渐淡漠的时间里。

她也在被消磨，也在努力。

在他回家后，霞诗依也回到家，也遭受了家庭的压力，也做过努力。

尚渡在工作的时候，霞诗依也决定辞职，为了追求他们的希望。

这明明是一场双向奔赴，却在各自的无法窒息里对对方恶语相向。

努力到窒息。

得到的却是永远不会再有对方出现的世界。

这样的结局随处可见。

不足为奇。

分别后。

时而他会想，若是自己没有追求那片充满阳光的土地，而是选择了她，会不会迎来更好的结局。

＜身为龙的你已经这样选了，然而你还在噩梦。＞

仔细想想这不会得到任何结果。

现在的尚渡也不愿意重新做回自己，很快拥有了新的希望，创造属于自己的人生遗迹。

不久。

这头希望的怪物终究还是陷进绝望。

在深夜里苏醒的她看到的是黑漆漆的画面，失明的他找不见自己的遗迹。

【@@】

眨了眨眼，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

尚渡故作淡定地点了一根烟。

觉得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又擦了擦眼睛。

【@@】

【@@】

【@@@@@@@@@@@@@@@@@@@@@@@@@@@@@@@@@@@@@@@@@@@@@@@@@@@@@@@@@@@@@@@@@@@@@@@@@@@@@@@@@@@@@@@@@@@@@@@@@@@@@@@@@@@@@@@@@@@@@@@@@@@】

果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意识到这一点不会改变，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失去霞诗依的他手机消息都是空荡荡的。

他的手机里忽然弹出一条消息，心里咯噔一跳。

看了看，是广告。

他提着心，推开窗，看看外面浓郁的夜色，无措地摸了摸没有头发的头，想要静静。

大街上有两个人在吵架，互相用手指指着对方的鼻子，用力宣泄着怒火，想要把对方的亲人送进坟墓。

听了一会儿，尚渡听不出他们争吵的理由，倒是楼上的孩子听出了什么，哭了起来。

孩子的父亲探出头，也大声咒骂起楼下的两人，如果活不下去可以去死。

其中一人抬起头，让那父亲下来说话。

楼上大骂着下楼。

他们的年纪和父母相仿，配得上成熟，可他们却还是在无意义地咒骂。

明明谁都不敢拿对方如何，却还是拼尽全力宣示自己的强大，和野兽的区别在哪？

即使想把对方咬死，他们还是会教导自己的孩子要有礼貌，要成熟。

这大概就是区别。

他们在望洋兴叹后学到了弱小的经验。

学会在失去獠牙后，找到名为成熟的假牙，装在嘴里，然后告诉自己的幼崽，这才是对的。

你要学会认命，不认命多丢人。

然而在激素的催动下，他们还是会带着成熟的假牙，互相厮杀。

这不会有结果，最后再用不跟你一般见识的假牙去维护可怜的自尊。

直到此刻，他们还在无意义地咒骂。

虽然觉得他们很悲哀，尚渡还是想加入他们，找扰民的借口去宣泄自己的怒火。

一边抽着烟，一边想，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这么做和他们许久没有说出理由的咒骂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很解压不是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父亲打鼾的声音在咒骂的间隙传来。

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将窗合起。

可孩子的哭声还是响个不停。

他为孩子处在这样的闹剧里感到悲哀。

他想，神啊，救救他们吧。

戴上耳机，重新坐在自己人生的废墟前，又点了一根烟。

在咒骂声里静静看着什么也看不到的屏幕，试图将其重建。

【周围很静】

“我*****你*****”

【耳边只有咒骂声】

“死了*******”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