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窗外鸡鸣声起。

贾峥早已离开，但杜冲，孙泽，胡三娘，柳青风，四人并未离去。

将少主的嘱托，重新合计一番，不觉到了天明，几人来不及感叹时间快。

只听胡三娘娇声道：“不要怪小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凭少主这些安排，让我等明教于神京的残留之众，分散到河南等地方所在，救助穷人，更有办理私塾……其中不少作为，于小妇人看去，同我明教发展不大，虽未脱离我等义行，但同样是帮着这大顺朝廷管理天下。

我等以‘反顺复明’为宗旨，可不是希望这大顺天下，越乱越好，如此才有机会嘛……”

发现三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胡三娘扭了扭身子，换了坐姿，又道：“嘿，你们也别用这种眼光看老娘，少主之安排，我自当遵从，便是我手下那些忠心耿耿的姑娘，寻上一些，也当往各地处事，并筹建少主说的‘密探’之部。只是有些不明白，这不才问你们吗？”

以胡三娘，孙泽……再算上死去的牛胜，五人于神京明教众大事，常做合计，本就于各自性情熟悉。

孙泽听去后，他心有猜测，但没出言，而是看向抚须的柳青风，道：“柳斋主可有想法，你怎么看？但观少主方才离去时，柳斋主似还有话想说？”

杜冲也望了过来，眸中且带着深邃之意。

柳青风闻言，背部缓缓直了起来，凝神道：“哈，孙馆主可能看错了！对于少主之谋，我以为这该是一步大棋，想必杜兄，孙馆主……还有三娘，都有感觉才是！

先有这大顺内部，再有海外。

其中看似有维护这顺廷，少主更有为民开智之念。再有明教于地方接济穷人，行做扶持，可知汉末五斗米事？

唐太宗也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自古王朝之内，是于得人心者得天下，只是可惜我等大明……”

说到大明亡国，气氛有些沉静。

但以柳青风之言，且有猜到了贾峥的一些目的，比如扩大明教于民间处事范围，而开民智。

未来数百年，该是科学技术发展的大时代，唯有从底层开始，民智开启，凭借华夏儿女勤劳智慧，将来如何不能处于时代前沿？

而大顺不同满清，于汉人之防范，并不严密，随着西洋一些技术传入，于富饶江南，早于几十年前，就出现了能“以火力提水”之法，并不同传统翻车，实已是西洋蒸汽机的雏形。

至于犹如处于王朝末期的大顺，那位乾清宫里的天子，若不能进行开拓和变革，随着火铳制造工艺的流传，还有机器大生产时代到来，便无金国之危，也会在历史大势中消亡。

辗转之间，贾峥且是希望，他手里的明教，能够作为一个催化剂，让华夏大地繁荣富强，并遥望世界的一个推手。

……

城南，十里坡。

天方破晓。

一处坟地边缘，出现了两处高大的新坟。

一名高大威武的男子，身上沾满灰尘，全然不觉，正跪在地上，向坟头重重磕了几下头，嘴里默道：“爹娘，儿常于码头，且听那读书的哥儿有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儿且是去给恩人报了恩，就为你们报仇！

十年后之今日，必将那奸人头颅取来，祭奠你们！”

若是贾峥和二宝在此，定能认识，乃那市井里的大块头铁牛。

说完这话，铁牛拿起身边包袱，头也不回地往城内而去。

安荣街，西七胡同。

昨夜归来后的贾峥，即将明教事放下。

早上起来，如往常一样，练剑，读书，习字。

不过，在早饭的时候，看到昨儿从教坊司带回来的冯冬儿，他复打量了几眼，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之前看去普普通通，但洗干净，换上衣服后，别有一番漂亮风姿。莫非处于那等地方，这小丫头是故意如此，行做自保？

可见是个聪明的主儿！

“老爷，可是觉得家里的冬儿长得不错？”

晴雯手里端着贾峥让寻来的笔墨，正准备往书房送去，见贾峥望向洗衣的冯冬儿，声音从后传来。

贾峥回看了晴雯一眼，但见晴雯和翠缕，都穿上了他于之刚来时，所买布匹做好的衣服。按之私下所言，于当年将她卖给贾家，特意说小了几岁年纪，今且虚岁已过十六，穿着这衣服，显得越发柳腰花态。

“冬儿年纪小，常说女大十八变，便是将来，谁也不知道。对了，冬儿可开始教你们习字了？”

贾峥面色平静，眼眸如同往常一样幽深，且直摄人的心魂，似乎看透常人所想。

于贾峥目光注视下，晴雯忙垂下了头，只敢看着脚上绣花鞋，“回……回老爷，冬儿这两日先教我们写名字，婢子之名，练了一日，也是差不多了。”

“好，你进来为我写写看！”贾峥先一步往书房行去。

晴雯只好跟随同行，且将笔墨放下，于窗户边的桌案处，在贾峥注视下，歪歪扭扭写下了“晴雯”二字。

可惜练习不久，笔画多有错误，但以她心中忐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觉一厚实的右手，握在她手中，语气于耳边吹来，便觉心神颤抖，心气自然化去。

“心无杂物，注意这里的比划！”

内院里，在翠缕安排下，同昨儿一起进来的秋香，正拿起衣服铺展晒干的冯冬儿，一双清冷的眸子，抬眸望了眼书房开着的窗户处，轻轻哼了声。

注意翠缕从外面走进来，立即恢复了那安静、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

“老爷，外面传来消息，有个明叫铁牛的人，想见老爷！”

这般打断下，贾峥让晴雯于旁边的小桌子上继续连着，他往外走去，边向翠缕道：“自今日起，每日的饭食，多备两人！”

翠缕性格天真灿烂，还有个优点，那就是对贾峥的吩咐，从不会问为什么。

“是，老爷！”

待贾峥一从内院走出，来到外面的厅舍，即见本站着等候的铁牛，将手中包袱放下，面朝他准备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