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华国，安全总部审讯室。

昏暗的50平米小房间内，叶文洁双手铐在椅子上，一晚上未睡。

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仿佛又老了几岁。

在这里，她不是ETO精神领袖。

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人。

浑浊的眼眸，呆滞着望着前方。

甚至放在面前的水，都没有动一下。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隔壁的观察室内。

安全部一处负责人安德明，与审问专家王天明站在观察窗前，盯着束缚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的叶文洁。

“老安，就这样看着？”王天明扭过头，问道。

“要不然？”

安德明看了眼王天明，耸了耸肩道：“局长交代了上面会派人下来，我们没审讯的权限。”

他何尝不想审问叶文洁？

这样的人类败类，他很想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外星文明，就可以拯救地球？

人类就不能自我救赎了？！

自己家的事关起门，自己处理就行。

何须外人插手。

你会把你妈，卖给怡红院吗?

王天明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那你叫我干什么？”

“有点无聊，想找人聊聊天。”安德明理所当然道。

王天明：“……”

合着你丫，把我当陪聊是吧？！

这时，观察室的门从外面打开。

一名工作人员站在门口，说道：“安处，上面派的人到了，他们要提审叶文洁。”

说着，让出身后之人。

正是维克托。

只不过看到一副白人面孔的维克托，安德明不由眉头一皱。

显然，他没想到上面派来的人居然是一名外国人。

这件事，他们华国的内部事。

老外参与进来，特么算怎么回事？

不过上面既然交代了，他也只能照办。

“让他去吧。”

“是，安处。”

工作人员应了一声，重新关上了门。

审讯室内。

叶文洁依旧保持着原状，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

咔嚓！

审讯室的门，忽然打开。

接着，一名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听到动静。

叶文洁才微微将视线，移了过去……

那是一名长相俊逸的青年，身上散发着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气质。

仿若古代的帝皇，令人生畏。

没错，进来的并不是维克托。

而是楚子航。

隔壁观察室内，看到进去的并不是维克托，而是另外一名华人青年。

安德明也是微微一愣，虽然隔着一层玻璃。

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对方若有若无的眼神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一股扑面而来的淡淡威压，令他不由感到了几分畏惧。

这人……绝对不简单！

安德明瞳孔微缩，神情震动。

……

与此同时。

叶文洁望着来人，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相比之前见到的安德明。

从面前的青年人身上，她深深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特别是对方投来的目光，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看了个彻彻底底。

任何秘密，在其面前都不是秘密。

楚子航望着直愣愣盯着自己的叶文洁，嘴边勾起一抹笑容。

拉开其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叶教授，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对于你这个年龄段，身体可是吃不消。”

“如果你是来审问我的，抱歉，我什么也不会说。”

叶文洁回过神，态度坚决的说道：“只求一死！”

哪怕是迷没吃饭，身体虚弱。

说这么一番话，叶文洁的语气依旧中气十足。

不太像是一天不吃不喝，不睡觉的状态。

对于六十岁的老人而言。

无疑，是一种很难想象的状态。

但楚子航知道，叶文洁这已经是强弩之末。

一旦紧崩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这般回光返照的状态，如同倒塌的高楼瞬间土崩瓦解。

“死？”

楚子航闻言呵呵一笑，道：“你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毁灭者，死对你而言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你怕死吗？”

“不怕！

叶文洁眼眸微动，神情波澜不惊道：“旁观者清，千秋功罪自有人评说。”

“可真的有人评说了。”

“骂你是人类的叛徒，出卖了整个人类文明，只为满足你的私心，发泄你的无能狂怒。”

楚子航身体前倾，目光如炬的盯着神情淡定自若的叶文洁。

试图，从表情上看出什么。

事实上。

他也有点佩服，叶文洁的沉着冷静。

如果是三体小说里最冷静的人之一，是罗辑。

那么没有之一的，就是叶文洁。

其心态，稳如泰山。

天塌了，也压不垮叶文洁。

在三体小说剧情里。

如果说地球文明被两个女人毁灭的，将地球位置暴露给三体文明的人是叶文洁。

最终将人类文明，推入彻底灭亡的圣母程心。

但是相比圣母程心。

关于叶文洁这个女人，十分令人感到可惜。

包括楚子航。

他看三体小说时真的很想，指着叶文洁的鼻子骂一顿。

甚至打一顿。

不过现在，似乎骂不起来。

叶文洁的惨，不是死了全家这么简单，更不是遭人背叛那么随意。

一个从十年浩劫里看透了人类丑恶一面的科学家，甚至目睹了身边亲人的惨死。

面对他人的欺凌，她什么也不能改变。

在命运的洪流里。

在红岸基地，她用自己的学识和力量，接收到了外太空文明的讯号，她回答了。

她希望利用三体人，帮助人类解决问题。

至于叶文洁为什么确认对方会帮忙，因为如果能穿越遥远星空，抵达地球的文明。

说明，该外星文明更高。

最起码不低于二级文明。

文明等级更高，也意味着道德水平更高。

要说叶文洁，一生最在意什么？

那就是“道德”两个字。

所以要诛了叶文洁的心，不是爱情、家人、财富、生命。

而是道德！

在充斥着苟且偷生的幸存派，崇拜三体的拯救派和消灭人类的降临派的ETO组织里。

只有叶文洁这个精神领袖，一直希望三体人能够改造人类道德，拯救人类精神。

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背叛全人类，也是她做出种种反社会行为的根源。

可惜……

最后她的理想破灭了。

事实上，她太过于理想化。

完全没想到，另一个残酷的现实。

能够进入宇航时代的文明，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

绝大部分高等文明，都会进行殖民。

更别说地球这种，生态环境看上去蛮不错的星球。

简直就是香饽饽。

所以三体人成也叶文洁，败也叶文洁。

最后，她才幡然醒悟。

明白了宇宙黑森林法则。

并且她用自己的行动，为人类的抗争做出最后一点贡献。

告诉了罗辑这个宇宙里生存的法则。

面对楚子航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

叶文洁并没有躲闪，而是直面楚子航的目光。

既然双方敞开天窗说亮话。

她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向三体文明发送坐标是事实，但我没有背叛人类。”

“的确你没有背叛，你只不过是放弃了人类。”

听到这话。

叶文洁诧异的看着楚子航，没想到对方一语中的。

点破了自己的想法。

而楚子航继续说道：“在你看来人类无药可救，唯有外星文明才可以重塑人类的道德，拯救人类的精神世界。”

“没错，高等文明才能改造人类，他们的道德品质远比低等文明要更好。”

“这是野蛮人，和文明人的区别。”

说到这里。

叶文洁语气也是激昂了起来。

“我找到了能够为之献身的事业，付出的代价，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我都不在乎。

“同时我也知道，全人类都将为这个事业付出史无前例的巨大牺牲。”

“但是只要改变人类，重塑地球，一切付出都是值得！”

“而且，这也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三体！”

“呵呵。”

楚子航仿佛最大的笑话，也明白该怎么击垮叶文洁的歪门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