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瞬间就安静下来，时间在多一点一点流逝，好一会众人才在茶壶和翠玉白菜上挪开目光。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要啊。”

曹景松抬起手自前而后的抹了一把头发，话说出来了，但双眼却一直没离开那套茶具。

“对！”邓瑜芝急忙说道：“这太贵重了，给小艺打电话，让她明天早上过来取，给安东送回去。”

曹墨摇摇头：“你们想过没有，人家安东为什么给你们这么贵重礼物？”

曹景松和邓瑜芝都不说话，他们当然知道为什么，可这也太贵重了。

“主要是你爸的身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不适合。”邓瑜芝说道：“如果是小北送的，我跟你爸不会说什么，可我们跟安东还差着一层关系呢。”

曹墨不赞同的说道：“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人家送出来的东西，你们又给送回去了，这太伤感情了。”

这时，胡兰说话了：“送回去肯定不合适，不如这样，你们先保留着，等小北和小艺结婚，当礼物也好，当嫁妆也罢，给他们拿过去。”

“这个办法行。”曹墨点头：“两全其美。”

曹景松和邓瑜芝对视一眼，两人想着，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答应了下来。

“其实，就算你们留下来，谁也说不出什么。”胡兰笑着说道：“先不说咱两家的关系，就算人家安东送礼，也送不到我爸这个文联主席身上。你能给人家办什么事儿？是让你写对联儿还是画画？”

听到儿媳妇的话，邓瑜芝噗嗤的笑出声来：“小兰的话很有道理，你得写多少副对联儿，我得画多少画，才能抵得上这两件礼物的价值。”

“就这样吧！”曹景松苦笑一声：“茶具我先用着，养养壶，等小艺和小北结婚，再给她们。”

胡兰看了看时间，对曹墨说道：“这都十点多了，我们回去吧。”

曹墨站起身：“妈、爸，我们走了。”

“走吧！”曹景松站起身来，跟着往门口走：“小兰，这一段时间，要多关注点你们厂领导的一些动向，尤其是你们厂长。”

胡兰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我知道！”

“知道就好。”曹景松把儿子儿媳妇送出门：“路上慢点。”

“爸，你回屋吧。”胡兰回头摆了下手。

“走吧！”

看着儿子和儿媳妇消失在楼梯转角，曹景松才回屋关门。

然后快步来到沙发前坐下，迫不及待的拿起茶壶仔细看着。

邓瑜芝把翠玉白菜拿起来，转身往卧室走：“这个我得放到安全的地方，别让明明那丫头看到，万一摔碎了可就麻烦了。”

曹景松也拿起茶具往书房走：“你先睡觉吧，我要泡壶茶喝。”

邓瑜芝没好气的说道：“都几点了，你还喝茶，想不想睡觉了？”

“喝茶可能睡不着，但不喝肯定是睡不着。”

曹景松都已经推开书房的门了，然后又转身去了厨房，壶和杯得好好刷刷才能用。

夜越来越深，但在这个没有空调，就连风扇都没有走进千家万户的年代，夏日的闷热，让很多人即使到深夜也无法入睡。

西城沿街的一处胡同口，一群老头围在一起，借着路灯的光线，下棋的下棋，打牌的打牌。

“今儿这天儿太邪性了，这都快十一点了，居然还这么闷热闷热的，坐在这不动都出汗。”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看这闷热的劲儿，应该会下。”

“下点儿吧，据说农村的庄稼都快旱死了。”

“一说起干旱，我就情不自禁的会想起闹饥荒的那两年。”

“是啊，我们是挺过来了，还有多少人没挺过来。”

“放心吧，年代不同了，就算再一次发生那样的旱情，庄稼颗粒无收也饿不死人了。”

“确实，现在的应急储备粮，够全国人吃三年的。”

“……”

他们聊着天，在大街对面的胡同里，有一家小酒馆依然亮着灯，而且客人还不少。

在小酒馆唯一的雅间里，焦立伟和他老丈人张庆贺，以及佟远成（佟怀宇堂伯）正在抽烟聊天，旁边地上放着三瓶已经空了的五粮液瓶子。

“立伟啊，我送你六个不！”佟远成抽了一口烟，往面前的空碗里弹了弹烟灰：“不参与、不干涉、不干扰、不帮忙、不决策、不说话。”

焦立伟眉头皱了起来，仔细的咀嚼着佟远成的话。

“行了！”佟远成看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站起身说道：“太晚了，我走了。”

张庆贺和焦立伟急忙起身，送佟远成出来，看着他上车，等车驶出胡同才转身回来。

“爸！”焦立伟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接着又点了一根：“佟主任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

张庆贺喝得脸通红，眼里也都是血丝，但他却非常精神，一点醉意都没有。

“不参与、不干涉、不干扰，是针对胡大军的，他愿意干什么，想干什么，随他去。不帮忙、不决策、不说话，是针对周安东的。

不管周安东怎么折腾，怎么跟胡大军斗，你看着就行了，如果需要投票表决，你就弃权。但是有一点，你自己分管的工作一定要干好。

这样一来，不管结果如何，最后谁输谁赢，有我跟佟主任在，你的利益都能最大化，就算上面打板子，也打不到你身上。”

焦立伟点点头，脸上出现了笑意：“我明白了，谢谢爸。”

张庆贺摆摆手，内心叹口气，这个女婿聪明是聪明，就是缺少大局观，要是没有自己在后背给他掌舵，很难在往上走了。

“你要记住，一定要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干好，千万不能被他们的斗争卷进去，就算在私下里聊天，也不要发表意见。

不然，一旦你被他们的斗争卷进去，处在你这个位置上，不管他们谁输输赢，倒霉的都是你，就算我跟佟主任，也很难给你争取利益。”

张庆贺感觉有点口干，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水，然后看着自己的女婿，最后说了四个字。

“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