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信颤抖地伸出手，最后停在了半空中，小师姐还是那么美，但是灵魂却已不在，整个人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之前的天真烂漫，活泼；灵动早已不见，之剩下了一身腐朽。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李道信眼前逐渐模糊。

明素华哭了一会儿，擦干泪水：“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终于等到你了……小师弟……”

李道信上前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牵起她的手：“别怕，我来了。”

他低头，看见明小师姐那原本洁白无瑕的脖颈上，满是乌青，眼神一沉，抓起袖子，玉臂上亦是同样的伤痕。

“这群畜生！”李道信怒火中烧。

明素华神情慌张地一把推开了李道信，双手将自己胡成一团，整个人在地上一直退到了床边，身体颤抖，眼神慌张：“不……不……你别看，求你别看……”

李道信眼中满是悲哀，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摩挲着似受惊小兔的小师姐，低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天我到处找你们，你们跑去哪了？”

小师姐闻言，眼中露出刻骨的仇恨：“是马义明和黄一鸣，他们背叛了我们，那天晚上，他们将我和二师姐诱骗到了藏书阁，二师姐死拉！只有我活下来……”

李道信闻言，整个人如遭重击，“怎么……怎么会……二师姐为什么会死？马义明这么喜欢二师姐，怎么会让她死？不可能……不可能啊……”

明素华摇头，眼泪汹涌而下：“二师姐真的死拉……马义明，黄一鸣这两只畜牲，他们想要玷污二师姐，二师姐性子刚烈，她怎么会愿意……她自尽……”

“轰！”

宛若九天之雷，李道信彻底呆住了。

他眼中唯一的神采慢慢消失，直到完全湮灭……

陈墨看着那道完全静止的背影，他明白，这个男人的灵魂，从此永驻深渊。

小师姐痛哭流涕：“我也该死，我笨\u003d本该和二师姐一起走的，但是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我怕你被那两个人面兽心的人再次欺骗！”

她突然笑起来，凄凉又美艳，“现在见到你，我也没有任何牵挂了。”

此时的李道信仍旧在发着呆，他的心处在了黑暗的包围中无法自拔。

“小师弟，你要好好活着，替我们五大寨，替我和二师姐，好好活下去，替我们，报仇！”

她的眼神，有赴死的决绝。

“不不不……”李道信猛然惊醒，他像只受惊的豹子，一把跃起，死死抱住了小师姐：“听我说！你不能死！我求你！你别做傻事！”

“我现在，只剩你了……只剩你了啊小师姐！”

“喂喂！”汉奸听到动静，闯了进来，一把拉开了李道信，“你想害死我们！太君们听到动静，你们还会有命！”

汉奸连拉带拽，拖着李道信就往外走。

“小师姐，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别做傻事！相信我……”

画面忽然崩碎，周围的景物再次变幻。

陈墨惊讶地发现，此时的他，又处在了一个幽暗禅室之中，禅室的两侧，点着两排蜡烛，跳动的火焰，宛若鬼火，四周的窗户，全被巨大的木头封死，空气中透着一股血腥味。

在禅室的当中，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发丝灰白，双手被房梁上的两条铁链挂起，脚上，是两个巨大的铁球，以他为中心，地上是一个巨大繁杂的阵法图录。

“李道信，落在如此境界，你还要继续坚持么？敞开心扉，接受我的馈赠，我会让你站在力量的巅峰！”那人低垂的额头上，钻出一道淡淡的烟雾，化成了一个人形，在空中时而闪开，时而凝聚。

“这是！？”

陈墨眼神一眯，在这道黑烟上面，他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李道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先天殿呢？难道从记忆中删除了？

他低头不语，并不理睬黑烟化成的小人。

“冥顽不灵，你心中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你把我带出而来先天殿，这是我给你的恩赐！”

“你现在是整个修行界都要诛杀的魔头，看看你要遁入的空门？你以为老秃驴真的想接纳你？他只是想得到先天殿的秘密！”

“什么江湖道义？众生平等？全是骗人的！”

“这个肮脏的世道，你还在留恋什么？接纳我，杀光他们，只有飞升真正的仙界，你才能彻底超脱！”

“难道先天殿，真的有飞升的秘密？”陈墨眉头皱起，李道信额头上的那道黑烟化成的人影，非常诡异。

“囚禁？血僧？老秃驴……难道这里，就是华莲寺？”陈墨反应过来，当初马义明好像就是隐匿在华莲寺，并且用明素华，将李道信诱骗了过来，这才发生了后来那场大战，血僧最后摔落悬崖，尸骨全无。

事情，终于发展到了这一地步。

陈墨想起在首阳山时，活泼跳脱的小师姐，与玩世不恭的李道信，在青龙寨中相互追逐打闹：“小师弟！师父让你去校场集合。”

想起在黄堡镇上，李道信偷偷塞给二师姐一对翠玉耳环：“镇子上有好多狗大户。”

想起黄堡镇陷落，五大寨弟子死伤惨重，退守首阳山。

想起了八卦山下的久别重逢，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

陈墨知道自己这是见证了一代神境高手一世的沧桑，充满荆棘和痛苦的一生，在这里，血僧留下了千古骂名。

历史，就是一个任人装扮的小姑娘。

脚步声从外面的走廊响起，“咯吱”一声轻响，禅室的门被推开，走进一个穿着金色袈裟的和尚，相貌堂堂，眼神中满是冷漠。

马义明！

经过这么多事，马义明为了抹去自己龌龊的过往，选择了在华莲寺出家。

这么些年过去，他的身上多了一丝岁月的沧桑，但是脸上皱纹很少，没有老态，反观李道信，那一头灰白相间的头发，分外惹眼。

“阿弥陀佛。李道信，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悟么？”马义明走到了李道信身前，眉眼低垂，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神，“你向来都是这样，看起来玩世不恭，游戏人间，实则，比谁都好逞强，比谁都顽固。我之前说过，只要交出先天殿中所得，你就可免去所有罪孽，过你想过的生活。”

“只是现在，炼魂大阵已成，答不答应，已经不是你说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