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起甚至无法确定这些声音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还是他内心的心魔。

他的修炼一途好像从来都没有被心魔侵扰过。

除了在人界那次被马河种下了一缕神念，短暂地扰乱过他的心智。

之所以无法确定，是因为苏起仔细去听的时候，又发现那种声音不复存在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起停了下来，皱着眉看向四周。

依旧是那种影影幢幢的鬼影，亦或是人影。

反正统称黑影。

这些黑影就像是一个个对他指手画脚的人。

在黑暗里能够看清楚他们模糊的动作。

尽管看不清楚面部的神态，但是脑海里就是能够勾勒出那种画面来。

苏起注意到。

在这些黑影的背后还有一个个埋头走路的人。

他们跟常人无异。

“这些黑影难道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苏起升起了一个想法。

“你们快看啊，他这么快就抵挡不住了，嘿嘿，我就说吧，他连那座山都到不了。”

“希望永远也不要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到那座山了。”

“他们什么都不懂，总以为自己是正确的，嘿嘿，其实啊，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人。”

“不能叫人，都是一群畜生，这群畜生总以为自己绝对正确。”

“桀桀桀，不要骂人啊，不然我们不就变得跟他们一样了吗？”

“我估计这小子马上就要忍不住崩溃了，好想看他埋头痛哭的样子啊。”

这些议论的声音并不大。

但是偏偏每一句都无比清晰的传入了苏起的耳朵里面。

就好像是那种隐隐约约的声音，你仔细去听，听不清。

但是不经意之间就会让你听到。

会让人产生一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苏起定了定心神。

不再理会这些声音。

继续向前。

在他向前的时候，那些声音又不淡定了。

“他怎么又开始走了？”

“桀桀桀，看来他的意志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脆弱。”

“那我们来猜猜，他什么时候会崩溃，然后坚持不下去呢？”

苏起盯着脚下的路。

再看向前方的山。

那座大山极其的雄伟。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黑夜里看过大山。

看不真切。

但是那种雄伟是可以感受的。

而他脚下的路闪烁着一种土黄色的光芒。

苏起蹲下身子，轻轻抚摸了一下地面。

很真实的触感。

还有一种时间从指尖溜走的感觉。

与此同时，生命也随着时间一同流走了。

很奇妙的感觉。

苏起又站了起来。

耳边还是有那些聒噪的声音。

但是他全不理会。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但是我继续向前总是没错的。”

苏起如是想着。

很快，他就走到了第一个被阴影笼罩的地方。

前方的路断掉了。

一个鬼影挡住了他的前路。

他想要通过这条路就只能把这个鬼影赶走。

鬼影似乎佝偻着，深深埋着头。

苏起面不改色走了过去。

“桀桀桀，终于碰到拦路虎了，你们说他会不会第一关都过不去啊？”

“以他这个心智，我觉得肯定过不去。”

“第一关就会给他上难忘的一课。”

那些声音还是钻入苏起的耳朵里面。

他不动声色站在了这黑影面前。

“要如何通过？”

苏起升起了一个念头。

直接一脚上去？

肯定不是这样。

那就是礼貌地让他让开？

“你好…”

苏起话还没有说完。

那黑影就转过了头。

这一瞬间，他身上的阴影散去了。

露出了在阴影背后的那张慈祥又温暖的脸。

“小起，是你吗？”

“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

苏起的瞳孔收缩，心猛地一揪。

这是他的爷爷啊。

亲生爷爷！

“轰！”

下一秒。

脑海巨震，苏起的眼前场景不断变化。

所有的阴影都褪去。

他回到了那颗梧桐树下。

“老苏，你在发什么呆啊？快下啊。”

“就是，我都替你着急，你怎么不将军啊。”

“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们都别说话啊。”

苏起愣在了原地。

这熟悉的场景，他怎么会忘记？

这是他老家院子里的那颗梧桐树。

此时在梧桐树下。

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下棋。

其中正在对弈的就有他的爷爷——苏爱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是突然想到我孙子了，他以前教过我这一步棋。”

苏爱国笑着说道。

那张慈祥的脸与苏起记忆中一般无二。

“将军！”

说着，苏爱国大喊一声，啪的一下把“车”砸在了棋盘上。

苏起就站在那里。

看着苏爱国大杀四方。

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可是在他的眼睛里面，苏起看到了一抹异样的情绪。

苏起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看着苏爱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坐在那里。

刚开始还与老友们下棋。

可后来，他好像也不爱下棋了。

“老咯，下不动咯。”

每次，苏爱国总这样说。

他把躺椅搬到了院子里，时常躺在上面摇着那把蒲扇。

看着天边的日落。

“小起还不来看我吗？”

“小起怎么还没来啊？”

“你们不是说他明天就回来了吗？”

“老婆子，去买两斤葡萄回来，小起最喜欢吃葡萄了。”

“小起…”

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化。

春去冬来，寒来暑往。

日子一天天过去。

苏起看到他爷爷逐渐变得苍老。

院子里的梧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苏爱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等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直到最后。

在一个满是星星的夜晚，他离开了。

苏起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跪在灵堂前悲恸地哭泣。

他情不自禁也流下了泪。

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像是一个观众，只能看着这场不算完美的电影落幕。

就在这时，场景全都暗了下来。

等到再次亮堂起来的时候。

他看到了自己。

看到自己竟然回去了。

他安全地下了山。

没有觉醒系统，也没有穿越。

回到了家里。

苏爱国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长吁短叹，依然热爱着他的象棋。

苏起找到了好工作，后来又结了婚，跟他喜欢的萌萌。

婚后他们有了一对龙凤胎，过完了美好的一生。

平凡而又真实。

看到最后，苏起情不自禁也扬起了嘴角。

这或许也是他本来希望的一生吧？

“怎么样？”

就在这时，苏起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