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瞳孔微缩，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轻微污染，却没有异化迹象，因为检测到的污染，本就来自他们本身。”

林启一口气将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

“悄无声息的替换掉船上的所有人，维持正常的人类外表成功进入内陆，直到暴露，他们不会死，只是暴露后暂时的虚弱.....其他船员还未显现出症状，也就是暴露，或许是.....本就能够隔绝诡异的香灰，反倒对他们起到了压制的效果？他们，是船上真正的‘偷渡客’。”

林启话音落地，

左宗和吴欲陷入诡异的沉默，整条船上，只听得见船长和大副忏悔的啜泣声。

直到通讯器里传来小伊的声音，才打破了这沉默。

“港口隔离处申请接入频道。”

林启看见左宗隔着防护罩按了按耳后，知道左宗也听见了同样的语音。

小伊：“接入成功。”

从通讯器里传来的环境音瞬间变得嘈杂，另一头的男声几乎是吼叫着在说话。

“左队长，今天接收的这批船员突然全都出现了感染症状！脓包扩散速度很快，这是烈性传染病啊！而且潜伏期还不确定！现在我们正在进行紧急消杀，重新隔离！”

在他说出如此推测后，刚好所有船员都出现症状，近乎佐证了他推测中的内容。

果然，左宗立马回复道：

“让所有工作人员全部撤出来，不要同船员接触，封锁。”

那头一愣，似乎没想到左宗会给出这样的命令，犹豫着开口：“但是这些船员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们需要给他们紧急救治......”

左宗直接冷硬了语气：

“全部撤出来，听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通讯器那头声音惶恐：“好、好的。”

通讯结束，

隔离处的人不理解左宗为何做出如此冷血的决策，但林启清楚，这些船员，需要的不是救治，而是确保他们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左宗转向林启，即使看不见左宗防护罩底下的表情，但他依旧能够想象得出左宗此刻的复杂情绪。

“如果真相如你所说，就是最糟糕的结果。”左宗语气毫无起伏道。

林启刚想说话，

原本跪在地上的大副挠了挠脖子，这个动作，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

“左队。”

左宗和吴欲顺着他头朝的方向看去，

大副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冒出一颗小粒的脓包，与底部船舱里偷渡客身上的如出一辙，比不得密密麻麻的模样让人头皮发麻，但此时这一小粒脓包，却让在场三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然而，仍旧被佛像影响的大副，只是不适的挠了挠脖子后便继续双手合十的忏悔，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危险变化。

吴欲叹气号一声：“阿弥陀佛。”

林启古怪的看吴欲一眼，即使知道清智教.会和第一世界的佛.教本质上是差不多的，但听见吴欲说出这句佛.号，还是忍不住感觉诡异的别扭。

不过，

他发现，大副即使开始暴露出异样，在他眼中，也依旧是白名，与底部船舱里全是黄名的偷渡客不同。

是因为即便同样都是异变，对他生命轨迹的影响，也依旧存在差别？偷渡客带来的影响更可能造成危险？林启思索着。

左宗盯着大副，开口道：

“小伊，接通联防部。”

林启听不见小伊的回答，便猜到左宗接通的是另外一个内部频道。

左宗：“调遣一支武装部队过来，到我现在的坐标定位。”

不知道那头说了些什么，

左宗点点头，毫不犹豫道：

“是，全部清除。”

....

...

把货舱门关闭后，

左宗下到船舱，把脓包已经蔓延到脸上的大副和偷渡客关到了一起。

船长在逐渐远离了佛像的影响后，一清醒，便看见这样一幕，还满腹疑惑的问道：

“这是怎么了？”

船长身上没有脓包出现，左宗便暂时把人留在身边观察。

而且作为迷失海域中，唯一清醒的一个人，直到现在也未出现症状，很可能并未“换人”。

没过多久，

两架直升机到达停靠港口上方，低空盘旋的直升机，带动船面空气猎猎作响，

知道不是传染病后，林启几人已经脱下防护服，

他抬头看着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从直升机上索降下到甲板上，

另外一架直升机在接到左宗的指令后，转向隔离处所在的方向。

看着一队士兵整装后跑步到左宗面前，

领头的士兵对左宗敬礼后，还向他也敬了个礼，

林启心情不由得几分微妙。

刚进第二世界时，他还是个要避着士兵走的底层治安员卧底，现在已经是士兵之上的管理阶层了.....林启微嘲的扯了扯嘴角。

左宗颔首，下达命令：

“处理掉底部船舱内所有有症状的人，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离开。”

令行禁止，领头士兵双脚靠拢：“是！”

目送着士兵们端枪下甲板，林启收回视线，便听见吴欲在对左宗说话：

“集团处理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清除’。”

左宗冷哼：“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吴欲不答，只是单手竖在胸前，又号了声阿弥陀佛。

“你就留着这里，守着你们教.会的货物，集团处理事情，你一个外人，说起来不应该掺合。”左宗转向林启，“我们下去，谨防出现意外。”

林启点头应下。

既然船上的人被换了芯子，说不定会突然变成什么怪物，有两个觉醒者坐镇，到底安全些。

吴欲身边，船长在看见一众持枪的士兵就已经两腿一软，听见左宗的话后，更是双眼失神，滑坐到地上，哆嗦起来。

“怎么会这样.....全，全都要死啊.....”

没有人回答他。

...

...

下到底部，

士兵已经井然有序的开始执行清除。

隔着铁门，士兵每次带出一个人，确认身上症状后，便用匕首无声结束掉尚未恢复意识的偷渡客的生命。

在未发生暴乱的时候，无声的匕首不会惊动船舱内其他人，更加合适，士兵们考虑得十分周全。

左宗走过去，林启紧随其后，

看见左宗扒开偷渡客颈部被刀划开的伤口，之前还是深红色的内部血肉，转眼开始泛黄，最后偷渡客的整张脸变得干瘪，嘴部大张扭曲，完全不似正常人死后的模样。

亲眼确定产生症状的偷渡客，绝非人类，林启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变得沉重。

他们没死之前，还维持着正常人的模样，甚至保有原本的记忆......

左宗打了个手势，

尸体被拖开，装入隔离尸袋中，下一个偷渡客被带出。

林启站在一旁，

看着被带出来的人被干净利落的结束生命，

大副被带出时，和之前没有意识的偷渡客不同，察觉到不对劲，他惊恐的瞪大眼，但还是被强壮的士兵一刀结果了生命。

大副在死后，尸体也迅速干瘪，流出变成黄色的血液，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直到之前与林启交谈过的年轻男人被带出来，林启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

年轻男人看见了地上残留的血液，还有堆在旁边的尸袋，眼中浮现恐惧，显然已经猜到即将发生的事。

年轻男人的视线在所有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林启身上。

“之前和我说话的人是你吧？”年轻男人声线抖得破音。

林启一愣，没有否认：“是我。”

年轻男人挣扎了一下，但哪里挣得开士兵的力量，他身体前倾，眼球上血丝绷起，绝望，愤怒又暗含期盼的质问道：

“你不是说是要找救我们的办法吗？现在呢，现在呢？！你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冲我点头了吗？这就是你说的，能够救我们的办法！”

左宗看了一眼林启，皱眉，示意士兵动手。

没有再给年轻男人说话的机会，

一刀致命，干瘪，黄色如同脓液的血液，露出非人样，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的流程。

林启盯着年轻男人的尸体，许久未言。

左宗拍拍林启的肩膀，安慰道：“别多想，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他本就不是人了，与你对话的，只是残存的记忆而已。”

林启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左宗又拍了拍他，才让士兵继续把人带出来。

其实他真的并未产生内疚情绪，只是在想，承诺的一千块钱到底还算不算数.....林启在心底叹了口气，本能没有同左宗解释这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