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在这吃饭，我出门把东西收拾一下。”

写完日记，纪行站在桌前嘱咐小狐狸。

写的东西没那么多，无非就是些相处时的经历。

至于莫老头和小胖墩的结局，他没有写在日记本上。

一来是小狐狸不知道这件事，二来是没必要写下。

毕竟是记录生活，不是死亡笔记。

江月坐在椅子上，腮帮子鼓鼓的。

桌上是美味的饭菜，因为一直在保温，所以味道依旧很美味。

她踢腾着小腿，笑眯眯的对着纪行挥手，“那我吃完饭就去找你！”

看到小狐狸的笑容，纪行心情好转许多，轻笑道：“慢点吃，我就在门口。”

说完，就往店外走去。

外面已经天黑，晚风适宜，飞虫围着院子里的提灯徘徊。

东西其实收拾的差不多了，此时出门只是想缓解缓解心情。

他不是圣人，故友离开，总归会感到落寞。

抬眼望去。

墙边零零散散摆放着没用完的竹子，秋千还在随风轻轻摇晃。

之前挖的坑洞没来得及埋上，露出酒瓶子的一角。

深吸一口气，纪行走到坑洞旁边，重新挖出那两瓶酒。

回想起夏晚萤说莫老头安葬在山上，他拿着酒瓶，往院子后面走去。

上次跟小狐狸出来烤肉时，没怎么在意周边的环境；

现在才看到不远处有一块黑色的石碑。

走到石碑前，纪行伸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这块石碑不像现代那样带有照片，也没有刻主人生前的种种事迹；

上面只有几个字，一目了然。

“镇国大将军，莫问。”

念出上面的文字后，纪行把两瓶酒摆放在石碑上面。

“老头，江南不似我来时，没什么意思，下次不来看你了。”

他随手把周边的杂草拔去，坐在地上。

“对了，我现在有妻子陪伴，不像以前那么孤单。”

依稀记得，莫老头总是找各种借口赖在店里。

有时下棋，有时喝酒，甚至特地拉着小胖墩站在院子里扎马步。

说来说去，还是怕自己一个人待在深山太过寂寞吧。

拧开瓶盖，将酒水洒在周边的草地，纪行抿了一口。

“这东西我早就戒了，现在最后陪你喝一次。”

江南是很美。

可惜旧友都遗失在过去，再美的景象也无法令人提起兴趣。

活在回忆和幻想中不是他的作风。

好好告个别，去迎接新的相遇，新的故事。

纪行坐在这轻声呢喃，说一句喝一小口，再让这山野同饮。

说的东西无迹可寻，什么都有，包括时空旅行。

活着时无法分享这难以接受的事实，死后反而可以把心事说给山鬼听。

也挺好的不是吗。

从名字被写在日记本上的那一刻开始，分别就在倒计时。

说起来，倒是挺像死亡笔记。

最终都会归为虚无，只有他独自在时间长河中记着。

难怪说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

不用记着这些琐事，多轻松啊。

虽然身边多了只小狐狸，但这些事情太过沉重，没必要破坏小狐狸的心情。

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比什么都重要。

酒过三巡。

纪行将大半的酒水泼洒干净，拍拍屁股站起身朝远处走去。

小狐狸吃完饭就会出来，他不敢喝太多酒，怕到时候控制不住情绪。

回到院子拿起马鞍，迎着晚风走向山边的小亭子。

山野之间寂静无声，山脚下却亮起了万家灯火。

家家户户点着灯笼，从镇子外一直到李府门口，像是照亮回家的夜路。

倚靠在柱子上，纪行默默观望。

春天的夜晚，有许多萤火虫散发出微弱光亮。

其中一只从他眼前飞过，恍惚之间听见身后有人叫喊。

“纪老板。”

回头看去，石阶上出现了许多身影。

为首的是莫老头，像以前一样，提着酒站在那挥手，脸上带着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起了作用。

朦朦胧胧看见一个又一个旧友走上台阶。

纪行摇摇晃晃走到阶梯旁，看向山脚。

李无忌那小子好像害怕莫老头责罚，远远躲在山脚下不肯迈步。

微弱萤火顺着阶梯往下，照亮每一位故友脚下的路。

有人勾肩搭背，有人谈天论地，声音震耳欲聋。

莫老头瞪大眼睛，怒斥，“臭小子，躲在山脚干什么，还不上来？”

李无忌一只脚踩在阶梯上不为所动，眼睛看向李府的方向。

顺着视线看去，天色太晚，隐隐约约看见李府门口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莫老头，你就别...”

纪行笑着伸出手，想拍拍莫老头的肩膀。

话音止住，手停在半空，视线逐渐清晰。

哪有什么故友来相送...

空落落的，只有小狐狸提着灯笼站在前方。

“虽然我的肩膀很小，但是纪老板不开心的话可以靠一靠。”

她刚刚吃饱饭出门。

远远就看到纪行红着眼站在亭子里，浑身都是酒气。

纪行没有说话，伸出手把江月紧紧抱在怀里。

脖子处传来温热的感觉，江月学着纪行以前哄自己睡觉的样子，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平时纪老板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比谁都在乎吧。

不然怎么过去这么久，还是会喊莫老头。

“好啦好啦，有我在你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