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蓝星当初遇到了这个副本，观众们恐怕会第一时间发现天选者陷入了信息茧房中。

信息茧房顾名思义，就是指“在大数据下，人们关注的信息领域会逐渐被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所引导，最终整个人像被茧丝缠绕包裹一样，难以接触到更多自己不感兴趣却依旧存在的事情”。

天选者感兴趣什么，人工智能就推送什么。

只不过智慧城因为科技水平太高的缘故，导致这种情况变本加厉——芯片直接连接人体，通过体内的激素分泌掌握人的心情变化，又能够获取人类目光的视线，无论天选者怎么嘴上不说，人工智能都很清楚天选者所喜欢的东西和不喜欢的东西。

因为世界观不同，成竹只能感慨这个世界的科技如此发达，能让一群大活人在她眼前人间消失。

“这个副本确实与未来星截然不同。”

成竹头一次知道这种事，精神还处于震撼之中，仍旧保持着自己的想法：“过犹不及，太极端的和平也充满了虚假……但还是比未来星的战争好太多了。比起生活可能会上战场死掉，又或者被导弹轰炸的世界，毫无疑问，生活在被人规划好的美好世界中，仅仅是失去了一部分世界的真面目而已。”

“唔，你可能误解什么。”尹竹挠挠头，“我不是说这两种世界哪里好的问题，恰恰相反，都有各自的问题啊。这个世界在和平之下的黑暗你应该有察觉到吧？”

联想到自己今天看到的贵族，成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说那个磕嗨了的加百利？”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话，说【当你在家里看见一只蟑螂时，说明有上百只蟑螂在你家和你同吃同住】。这个道理也适用于很多地方。”尹竹对她挤了一下眼睛。

“例如说……贵族磕药是普遍现象？”

成竹瞬间懂了她的意思，实际上包括这个俗语，九州国也有非常类似的话。

“毕竟这个世界的科技很发达，能够尽可能地弱化它们的成瘾性。药品的成瘾性很大程度上是肉体依赖，所以非常难以戒毒，可是当人类发现没有危险只有爽感后，你猜贵族会不会再精神成瘾？”尹竹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如果当时成竹真的走上前去，恐怕就能闻到一股油腻难闻的味道。

这些事，就算她不告诉成竹，对方聪明的脑瓜子也能随着时间推移想明白。

毕竟能被规则之力选中的天选者没有傻子。

这也是尹竹自己主持副本后发现的——规则之力本身就是一种需要智力为基础的力量，看不见摸不着，以此诞生的不可言说一族也是同样的形态。

规则可以通过物质表现出来，也可以通过思维成为潜规则。

虽然相对于蓝星来说，毫无意义，不可言说是高维存在，但是对于不可言说一族本身而言，祂们或许只是在进食和壮大种族。

当然，尹竹也不排除有取乐的可能性。

就算是猫咪，也会有玩死猎物的兴趣，规则怪谈的降临不仅是在侵蚀其它世界，也是在对其它世界进行“烹饪”。

就像蓝星之前整理的情报一样，不可言说在一个世界被污染到一定地步后，会突然收走禁区的污染，只留下无数荒芜的土地，给星球上的原住民一个喘息的机会，并且开始提供给一部分原住民特殊的帮助，促成这个世界出现自己的特色规则。

不是祂突然善心大发迷途知返，而是这个星球的回光返照。

规则之力早就渗透进了这最后一片土地里，不可言说也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让这个黯淡无光的世界变成祂想看到的副本模样。

自己能保住蓝星，但是却需要牺牲其它世界维持自己的生命吗？

自己就算嘎了，也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其它同类继续祸害其它世界，甚至可能再次有其它世界盯上蓝星，很多事情根本没法想得那么简单。

……反正总会有办法的，不可言说的话，饿个一两顿应该也不会饿死吧？

不知道尹竹内心的纠结，面前的成竹只在意自己能不能顺利通关，认真思考尹竹的提示：“也就是说，我最好少接触贵族对吧？”

一群能够随时通过科技戒毒的瘾君子，怕不是在吃食和饮料里都会加入那些东西。

他们有钱，能够解决自己身上的负面影响，克莉丝汀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万一染上了这种东西，连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

“可以这么理解。说起来，如果你之前选了那个外交礼仪社的话，届时会有贵族学长请你去高端会所吃饭，给你来一瓶成瘾性拉满的红酒。”尹竹一本正经地把自己之前从这个副本中历史里看到的事情复述出来，“虽然他们可能是‘出于好意’带你爽一爽，不过成瘾后又付不起戒毒药剂费用的郊区移民，恐怕从此以后就要乖乖听话了。”

高维存在口中的“好意”让成竹只觉得不寒而栗。

她曾在训练时见过关于成瘾者的录像，看着他们产生幻觉后认为亲人要害他们，看着他们浑浑噩噩宛如僵尸一样袭击路人……在九州国的历史中，这类毒品曾经也让九州国的军力大幅度衰弱，哪怕那段历史已经离成竹的时代有上百年了，但这都不妨碍九州国对儿童固定的安全教育培训中，展示药品成瘾后的可怕后果。

第386章 摇一摇

未来星因为各国几乎都在同一块大陆上，全部连在一起，所以一个国家虚弱后非常容易被邻国乘虚而入，反而导致各国都严打毒品的。

唯一一个大量用镇痛药的国家，还是因为地壳运动时有一块土地分离了出去，在那里建立的自由岛国。

那个国家的人一直把自己吹捧成真正的和平之国、人间伊甸园，仗着与大家隔了一段距离，曾经吸收了一大批想要逃离战乱的科学家或者精英过去。但是以未来星这个混乱的样子，哪有什么真正的和平之国，于是很快他们的谎言也不攻自破。

从文化上来看，该国与蓝星的灯塔国比较相似，不过在各自世界的地位就完全是两样了。

成竹不知道后者的存在，所以在她的眼中，前者就是一个瘾君子占了国家中很大比例的岛国，国家在许多宣传上的反面标杆，但是远不如邻国对九州国的威胁大。

“我觉得我并不需要这种‘好意’。”成竹感觉只有自由岛国的疯子才会觉得这种东西给朋友是好事。

“我也这么觉得。”尹竹深有同感。

两人又聊了几句，十分钟很快就过去，尹竹也把亚还给她后，意识重新回到了规则位面内。

“你很关心她啊……有些话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平野珊虽然当初也给尹竹放水过，但摸摸良心，她的提示隐晦得多，根本不像尹竹这样唠家常一样，开闸放海。

“多吗？”

尹竹摸了摸鼻子，感觉确实有点多了。

主要是祂以前都是在规则怪谈之中的天选者，现在头一次当不可言说，其实没有祂们眼里适应得那么快。

尹竹其实还挺想亲自进入副本，和天选者并肩作战逃出副本的。

“对了。”祂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当初把自己分出了几小块，塞进副本里当NPC对吧？”无论是花姬还是天狗执事，身上都带着平野珊的影子，祂当时一眼就看出来了皮囊下的灵魂形状。

毕竟哪有那么巧的事，原住民正好跟平野珊的习惯一样。

平野珊几乎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尹竹的想法，心情顿时复杂起来：“你不会是想……？”

“不行吗？”尹竹卖萌一样地想要眨眨眼，奈何没有身体，在平野珊的感知中就是缩小又放大了几下，才缓缓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些关于现在我们这种存在的进食方式，是不是真的只有吞噬其他的世界规则。”

规则往往代表着有序。

一旦独立世界的规则被不可言说一族全部吞噬，该世界就会因为失去秩序而消亡，只剩下一纸薄薄的过去。

尹竹变成不可言说以前，从来没想过，哪怕不是人了，祂仍旧要面临历史上最难的三道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今天吃什么”。

……

送走了尹竹后，成竹找了个上网打游戏的借口，没有和亚过多交流，直接一头钻进了网络世界。

先逛了一圈人类光辉会，感受到这个世界原住民的诸多烦恼后，成竹开始针对性地搜索这方面的问题，试图让自己的“个性推送”更加复杂一点，便于自己接触越来越多的原住民。

她没有直接跟尹竹说，毕竟天选者从来不信任不可言说，自然也不会信任这个通过不可言说天赋送来的“外挂生命”。

成竹在意识到“信息茧房”和“个性推送”后，脑海中就已经想到了一种通关方法。

她完全可以反向利用这人工智能的推送机制，让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更快速地来到自己眼前，相关的原住民也会更便于让她接触。

祂曾经告诉成竹，想要通关需要【逃出去】。

直觉让成竹意识到这句话指的绝对不是“智慧城”，否则这就会与“进入学校”相冲突，但是等三日后世界开始崩坏时，学生最多也只能“逃进（学校）去”。最差的情况是，不可言说的翻译出了问题，所以成竹其实只是错误理解了那位高维存在的话，其实现实没有那么复杂——成竹并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有错。

既然这个矛盾存在，就注定有一个答案，只不过解法目前还缺少一些关键信息。

成竹漫无目的地搜索着关于斯洛特高级学校的信息，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她想知道的内容，网络上的基本上也都是斯洛特高级学校备受称赞的广告。她稍微想找点斯洛特高级学校相关的新闻，结果没有任何负面内容不说，还一个个都需要付费后才能观看。

网站声称这都是编辑们的劳动成果，所以观看时需要劳动付费。

一些匿名论坛倒是有关于斯洛特高级学校的负面讨论，不过进入论坛首先就需要付一笔会员费，才能查看那些内容，很多内容还说得相当怪诞，例如什么“学校里深夜出现没有脑袋的同学在走廊里游荡”、“美术教室的石膏像会说话”、“圣诞节一直有同学从楼顶跳下来摔死”，最后的结尾无一不是收了学校的封口费后不敢外传，所以自己只能来这种匿名论坛抱怨几句。

看起来只是平平无奇的学校怪谈，成竹所在的九州国也有类似的传说，例如“学校底下是一片墓地”。

考虑到未来星的战争情况，成竹觉得哪里是墓地都有可能。毕竟历史上人类都存在几千年了，想找一块完全没死过人的地才更难一点吧？

如果真有那种地方存在，地价一定高得离谱。

匿名论坛除了正常的会员讨论外，还靠着接广告赚钱，她有时候稍微晃了一下脑袋，下一秒论坛页面就强行弹出了一个广告，糊在成竹的脸上，不看够30秒还不让划走，除非再交一笔更贵的免广告费。

到底是谁创造出来的摇一摇自动跳转？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世界的网络游戏看起来真的很好玩……

成竹看着广告里丰富多彩的全息游戏世界，很多都是她小时候想玩却没有机会玩的游戏，如今变成真人体验的全息游戏后，看起来更让人向往了。

嗯，稍微体验一下而已。

在一款名叫《六百六十六次战争》的模拟战役游戏中浪费了二十分钟后，成竹含泪强迫自己停止了继续打游戏的冲动，毕竟如果再玩下去，估计副本的诡异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时，她才能反应过来自己人要没了。

玩物丧志啊！

成竹狠狠唾弃了自己一会儿，又开始了新的行动。

她在斯洛特高级学校的论坛建了个小号，和自己能够看到的前辈们聊起未来的学校生活，一边一本正经地收集住校后的注意事项，一边搜一些有的没的内容掩盖自己的真正的目的。

毕竟，成竹很清楚，自己的搜索记录也会被亚审核，看自己是不是一个正常人，一旦出现问题，就可能会把自己视为危险来源。

人工智能或许是原住民的朋友，但绝对不是天选者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