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得有点多，万大师和董武国先撤了，休息去了，就剩我和方小华两个人，方小华有点醉了，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他说他这些年越混越回头，越混越不成样子，现在手头真的没钱花了，只能靠偶尔给会所牵线搭桥挣点外快，其他的完全没有收益了。

他道：

“陈总，小双现在厉害了！走到了关键领导岗位上，我和他是发小，但是现在我哪里有脸去找他？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我他妈如果有其他的收入来源，我这辈子就过个安分日子算了！我真的不想再干什么大事了，我干不了大事，斗不过人家，我这碗水浅得很……”

我听方小华讲这些话，心中便想我当初和周小双认识还是方小华介绍的，那个时候的方小华意气风发，志得意满，谁能想到他一路走下坡，沦落到今日这等窘迫之境？

我问方小华：

“方总，董武国你认得吗？”

方小华摇摇头，我道：

“他是我表弟！当初也是心比天高的主儿，后来经历了很多挫折，甚至还自杀过！他瘸了一条腿，现在好像也想通了，人生一辈子就那么回事，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儿，就下江湖棋，也能混口饭吃！”

方小华道：

“陈总，感谢你开导我，但是我可能做不到像小董那么洒脱！难呐！我只希望陈总以后有什么机会能够照顾一二，我方小华干项目可能不行，但是吃喝玩乐搞应酬接待还是有点经验……”

我笑了笑，对这个问题我不好怎么讲！我其实不止一次的想用方小华，但是中途总会出一些状况。

现在方小华和会所联系紧密，背后肯定也有沈瑜洁的因素，这种情况下我怎么用他？不可能嘛！

从方小华的口吻中我能听出来，他想走周小双的关系，但是周哥关系他自己能走就走，我是绝对不会掺和的。

我不仅不掺和，而且董武国的身份我也得死死捂住，不能让方小华知道董武国和周小双的关系。

好在董武国心底对周小双还是有些抵触，他自己无论如何是不会把他和周小双的关系向外讲的。

而且董武国的一切事情基本都是我一手操办，包括他拜师万大师，周小双都没有出面，背后都是我在安排。

送走了方小华，我徒步往华侨城走，今天的夜色很美，深南大道上面车水马龙，特别的喧嚣热闹。

我的心思却有些复杂，我想到了很多的人和事，我想方小华这个人其实算是真性情的人， 这个人够朋友，也会玩儿，偶尔有些小聪明，但是品性不差。

而且这个人起点很高，基础很扎实，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混成了渣！

这就是现实社会的无奈，一个人能不能混出来，看的不是他是不是够朋友，讲义气，而是看他能不能适应丛林的法则，丛林中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哪有什么道义可言，哪有什么是非可说？

像方小华这样，我心中很不好受，我想帮他一把，但是我能帮吗？

仔细想一想，我帮不了！也不能帮！我有自己的利益，我不能伤及自己的利益去帮他，因为那样并不会得到别人的感激，很可能我会因此犯错，甚至堕入危险的境地。

我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站在路边抽完，方小华这一页我只能揭过去。

而从方小华我又想到了这几年其他的一些朋友，这其中最绕不开的朋友就是老彭了。

老彭是我的贵人，我们曾经亲密无间，他帮了我很多，但是后面我们渐渐疏远，而他也走上了歧途，生意说败就败了。

我上次和他联系已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潘女侠让我给他送点东西，我送给他，然后两人吃了一顿饭，还喝了酒。

从那以后我们再没有联系过，尽管他一直在这座城市，这可能就是真实的人生，我们身边的人总是来来往往，真正能留下来的有几个人？

我掏出手机，翻到老彭的电话拨出去，显示号码是空号，我愣了一下，把电话删掉了。

我犹豫了一下，给潘女侠打了一个电话，这一次电话打通了。

我问她是不是还在深圳，知不道老彭的情况。

电话那头潘女侠沉默了片刻，道：

“老彭那边我也有几个月没有和他联系了！他的电话换了，我给你一个号码吧！”

然后潘女侠给了我一个号码，我打过去，电话接通之后，我道：

“彭哥，能听出我的声音吗？”

“哎呀！是陈彬么？我们好久没有联系了！你现在是不是发大财了？”老彭的声音很宏亮。

我听到那边有点嘈杂，好像是几个人在吃饭。

我问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老彭道：

“我还干老本行，的士车嘛！这当口交班了，在吃饭呢！”

我一笑，道：

“哎呀，那我今天准备找你宵夜的，这不困难了吗？”

我这么一讲，老彭立马说没问题，我们约了地方，然后我就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出关去宝安。

老彭的变化很大，当老板的时候他很有范儿，走路都是虎虎生威，可是现在看上去一脸憨笑，就像是物业保安亭的大叔。

我和他找了一个大排档，点了两斤虾，然后点了白斩鸡，拍黄瓜，花生米然后再配点烧烤，我之前已经喝过酒，但是和老彭又喝了几杯。

我问他一直都开的士吗？

他嘿嘿笑了一下，道：

“兄弟，老哥我现在只能找到这个营生，心里想搞点事儿，但是嘿嘿，难啊！”

我又问他和潘女侠之间是什么情况，可不可能复婚！

老彭笑了笑，道：

“老弟，你觉得可能吗？她现在手上有钱，我穷光蛋一个……”

他没有太多感慨，只是讲人到了他们这个年龄，考虑问题都相当现实了，都是在权衡利弊。

然后他说男人没钱就是脊柱被人抽掉的软虫子，什么东西都不是。

他说到这里，情绪略微有点起伏，他跟我讲，说能接到我的电话真的很意外，没有想到，他道：

“陈老弟，哥知道咱们现在身份有差距！你能想到老哥，能愿意过来陪老哥喝一杯，我挺感动，够了！我这辈子我觉得值了，我这辈子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