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舌战纵横

堂上两种观点彼此僵持不下，杨武玄觉得自己必须加把劲，既让弟弟归葬之事早点定下，也好加深一些杨羽的好感。

见到杨武玄发声，堂下马上安静了，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首位上的杨武玄。杨武玄眼睛一扫把堂下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中，包括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杨羽。

“当初晋弟年少无知，做事是有些欠妥，不过他毕竟是我杨氏族人，或者说曾经是我杨氏族人，叶落归根，人之常情。再有，不管当年如何，既然人都已经不在了，再追究当年的恩恩怨怨又有什么意义？最后，作为晋弟的亲哥哥，我是一定赞同他归葬祖地的。”

前面说的分明就是支持同意杨晋归葬的长老，最后一句却是有点以势压人了，他作为族长一定赞同，那还有谁会反对？谁敢反对？

果然杨武玄话落，大厅内先是一静，接着赞同的声音多了起来。杨观等反对的人不好再直言反对，但是却不甘心就此退让。

他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既然族长这么说，那我们再反对就有些不识趣了。不过杨武晋怎么说都是被除名之人，归葬祖地应该不会还想要享受全套礼仪吧？我不反对杨武晋归葬，但是他不得享受任何礼仪，到时候祖地之内随便找个地方悄悄入土就是了。”

杨武玄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反对派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他也不好过分相逼。毕竟他已经有点违规了，纵横堂内议事按理说是只论对错，不问身份高低的，自己今番动用族长的身份压迫下面人同意杨武晋归葬，已经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

在他看来，让杨武晋归葬祖地就是杨羽的最终目的，如今既然已经达成，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或可不再计较。

杨观话落，杨武玄没有反对，纵横堂内出现了难得和谐安静。众人都认为这是最后一个非常理想的结局。允许杨武晋归葬，但是简化程序，低调处理。既给了族长面子，又维护了当初族议的威严，不可谓不两全其美。

杨武玄看向杨羽，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静静站着。但是杨武玄却哪里想的到，杨羽的平静下早就是汹涌澎湃的如火山即将喷发。

今天这纵横堂上，不管是反对的，还是最后勉强同意的，均是站在杨武晋是个背族弃宗的叛徒角度来发言。人人口口声声的在讨伐着自己的父亲。即便是最后允许他归葬祖地，也是出于以一种可怜他、同情他、施舍他的心态。

杨羽对杨武玄充满了失望，这个堂上他是唯一有可能纠正当年错误的人，可惜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仅仅满足于让杨武晋屈辱的埋进祖地了事。

杨羽对杨家，对北蒙杨氏彻底的失望了。

感受到周围的安静，杨羽缓缓的扫视了一周，那些望向自己的眼光，或同情、或不屑、或感慨、或愤愤……

他慢慢开口，语气平静的问道：“这就是你们最后的决定吗？”

杨武玄点了点头，说：“既然大家都没有再反对，这就是最后的决议，晋弟可以归葬祖地了，只是仪式会略微简陋些，毕竟……”

杨武玄还没说完，杨羽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如雷，震得堂梁上的灰尘都噗噗的掉落。

“哈哈哈哈……好！好！好啊！真不愧是北蒙杨家，我今天算是见识了，这四大望族之一真是好‘善良’！好‘厚道’！好有‘同情心’啊！我真该代我屈辱存活那么多年的父亲‘好好感谢’下你们这些‘大善人’啊！”杨羽狂笑着大声说道，每个纵横堂上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杨武玄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大胆！你这个小孽种居然也敢在这纵横堂上如此放肆！非议我杨氏族议之结果？你父亲当年就是个丧家之犬，如今有你这个不知礼数的小孽种，倒也不足为奇了。”杨观看到杨羽的狂放之态，大怒吼道。

杨羽猛然回头，头上的束线散落，一头黑色长发如瀑布般披洒而下，随着他的转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傲气的弧线。

他冷冷的瞪着杨观说道：“我是孽种？我父亲是杨家族长之亲弟，以血脉论是最嫡系的杨家子弟，如果我是孽种，那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出口来侮辱我父，教训于我？”

杨观一窒，他虽然以成灵境的实力能够入的纵横堂议事，不过单论血脉纯正的话，他倒真是无法和杨武晋相提并论。

“住口！你这小子休得猖狂！杨武晋当年为了赫夜家的那个妖女，背叛杨家已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你在我杨氏纵横堂，满口胡言的想要狡辩不成！？”看到杨羽毫不客气的反驳杨观，整个纵横堂上都觉得没有了面子，一个长老气急败坏的跳了出来喝道。

杨羽更加是冷笑一声：“说的真好听！那我敢问一句这位长老，我父亲是怎么个背叛杨家法？他出卖了你北蒙杨氏什么重要机密？或者重大利益了？你姑且说来给我听听？你能说出一件，我立马叩头认罪，从此不入你杨家大门一步！”

那老者气的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还真说不出来一件杨武晋对不起宗族的事情，于是就这么张大着嘴巴，像个傻瓜一样涨红了脸站着不动。

“倒是牙尖嘴利，虽然你父亲并没有出卖杨家什么机密。不过他沉迷女色，放弃家族而与那个女子私奔，这总是事实吧？这你否认不了吧？”杨羽的强势激起了在场杨氏核心的不满，又一个分支首脑忍不住开口道。

“哼！”杨羽一转身，看向那个分支首脑不屑的说道，“事实？那请这位老先生大声、详细、准确的告诉在场诸位，我父亲与杨家脱离关系，到底是杨氏宗族族籍除名，放弃我父亲？还是我父亲主动发表声明脱离杨家？你说啊！若是杨氏能保护自己的子弟，他又何须背井离乡，颠沛流离，隐姓埋名几十年？你倒是说啊！！”

杨羽剑指前伸，直指那哑口无言的分支首脑，气势之盛威压全场。

一直没有再说话的杨武方终于忍不住说道：“就算前面你说的都对，但是杨武晋为了自己色欲之念，不顾大局，执意与那女子私通。致使我杨家与赫夜家几乎撕破脸皮，因着理亏甚至皇室都不站在我们这边。为了一个女子，险些造成杨家和赫夜家的全面大战。这般过错总是逃不掉的。”

顿时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周围的杨氏族人，甚至不少之前赞成杨晋归葬的人，也都纷纷开口，就此谴责杨晋。之前的诸般指责都被杨羽驳得哑口无言，但是这项罪名杨晋是逃不掉的，这恐怕也是在场众人所能想到的挽回杨氏面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着周围如苍蝇一般的嗡嗡声，面对着这些不断将各种污泥浊水往杨晋身上泼的杨氏族人，杨羽的愤怒终于到达了顶点。

他双目赤红，大吼一声：“住嘴！”顿时纵横堂上一静。

杨羽环身四顾周围那些安坐于椅上的杨氏族人，冷笑不已，片刻后开口道：“难道你们这些愚蠢的人还真以为，没有我父母之事，杨家和赫夜家就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了？”

说完不顾周围被这粗俗比喻弄的满脸通红的众人，他转身看向首座的杨武玄：“我入北蒙，最初结识的是一个杨家的养子。即便就是这个和杨家毫无血缘关系的的养子，都明确的告诉我，杨家和赫夜家彼此仇视，恩恩怨怨已有数百年。现在你们居然将两家不合的大帽子扣在我父亲的头上？你们还要为自己的无能找多少借口？”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再度哗然，这句话可是够重的了，相当于将杨氏从老祖宗到普通族人齐齐骂了个遍。

不过还没待众人说话，杨羽又说道：“我父母真心相爱，此情可鉴日月，可动天地！为了我父亲，母亲敢离家去族，在场诸位谁能做到？谁敢做到？！若是我父亲对这样的女子还能置之不理，那他还是个男人吗？！我父亲以一个杨家子弟的身份，能带走敌对势力赫夜家的族长之女。这般作为于赫夜家是耻，于杨家却是莫大的荣耀。可是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赫夜家尚且为了自己离族的女儿通令寻找天下数十载。杨家呢？可笑身为四大望族之一的杨家，非但无法给予自己子弟最基本的保护，竟然还和敌人一起通缉自己的子弟！竟然在他最艰难困苦的时候宣布族籍除名，自己抽身事外任他生死！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亏你们今天还有脸将这无能无耻之事讲的这般振振有词！”

大堂上出现了难言的尴尬安静，杨羽的嬉笑怒骂句句如刀，狠狠的剜在纵横堂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杨羽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今天他也是怒极了，他要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你们如今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把脏水往一个曾经为杨家立过汗马功劳，最后却被你们无情抛弃的人身上泼。可笑的是，这个人终其一生，没有说过一句杨家的不是，没有怨过一句杨家的不对，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杨家的事情，甚至临死之前还在喃喃念叨着北蒙杨家……说实话，如果不是我父亲临终时还有这般念想，我是断断不会把他的骨灰带到这里来让你们这般肆意羞辱的！什么归葬祖地，在你们看来是施舍给我父亲的同情吗？在我看来其实你北蒙杨氏根本就不配安葬我的父亲！杨氏雄踞北蒙比云氏立国时间都长，可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了？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杨家核心，这原因我也算是能猜到一二了。”

顿了顿，杨羽傲然环视纵横堂，冷厉而掷地有声的说道：“在我看来，在天下人看来，不是我父亲对不起北蒙杨氏，而是你北蒙杨氏对不起我父亲！今天我来，不是接受你们施舍的，而是告诉你们！为了弥补当年杨氏对我父亲造成的创伤，一、我父亲杨武晋之名重列族籍；二、全套归葬仪式隆重安葬我父亲进入杨家祖地！你们若是不答应也无妨，我随意在北蒙找处山高峰险，风景如画的地方葬了我父亲，也好过脏死在你北蒙杨氏那窝囊无能的祖地之中！”

说完杨羽收回目光，不管旁人，只是定定的看着首位上的杨武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