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季归是在一片大人孩童的笑声中醒来的。

身上是松软的薄厚适中的被子，房中是秋天干爽清新的空气，窗户开着，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隐隐的有尘埃在浮动。

此刻，传到他耳中的孩子们稚嫩的童音，是世间最美好的声音。

大皇子归来了，眼神澄澈清明，神情平和温润。

他缓缓的坐起身，许是睡得久了，脑海中还有一瞬的晕眩，王得康正歪在榻上看一本医书，发现他醒来，急急的过来给他诊脉。

“王院首莫慌，归无事。”

王得康听得季归这样说话，心就放下了一大半，但还是左手右手都诊了一遍。身体是无碍了，至于智商恢复到什么程度，是平凡，还是聪慧，诊脉是看不出来的。

但就凭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应该也是不凡的。

季归穿鞋下床，对着王得康一揖到地，“王院首，这些日子辛苦您了，归，没齿难忘。”

吓得王得康，慌忙闪身：“大皇子折煞老臣了，可不要如此，您是吉人自有天相。”

“可要老臣去禀奏皇上？”昭文帝还在那等着呢，醒过来咋也得去说一声啊。

也没有干巴巴的等着了，一边哄孩子，一边等，这样比较好等。

“院首快去歇息，归，自去告知父皇母妃。”说完，缓步踱到门口，迟疑了一瞬，慢慢用力，推开房门。

最先看到他的是玎玎，“大伯，大伯快来一起玩骑大马。”两只小腿踢蹬着着，想让她的大马往她大伯跟前跑。

“皇爷爷跑得太慢了，我要大伯当大马。”

昭文帝一边盯着仿佛脱胎换骨了的儿子看，一边接受着孙女无比嫌弃的抱怨，一颗心接受着冰与火的双重暴击。

玎玎一喊大伯，林蒹葭就知道大皇子醒来了，迅速出了房门，解救了这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的一院子老老小小。

“成成，维维，玎玎，下来，”林蒹葭化身控场小能手，“如秋，带他们去活动室玩。”

“父皇，母妃，你们去前厅稍等片刻。”

“顺公公，带父皇母后去前厅，如玉，上茶。”如玉就是如月，因为皇贵妃名叫云若月，所以改叫如玉了。

“皇兄，请随我来。”

林蒹葭把大皇子带到诊室里，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结果证实，季归完全康复，他的思维和行为能力已与正常人无异。

甚至因为灵泉水，金莲籽和启智三十六针的加持，他的智商是得到了一个高层次的开发，怎么说呢，用现代的语言来描述，智商应该在140以上，或者更高。

“皇兄，过往的事，你还记得吗？”

“除了婴孩时期，均历历在目。”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林蒹葭在心里打鼓，他记得这些人对他的好，就不会与他们为敌，不会出现兄弟反目成仇。

“弟妹对归有救命再造之恩，归会用一生来回报。”季归站起身，就要对林蒹葭大礼参拜，吓得林蒹葭赶紧跳到一边。

明明知道他说的话的意思，但是怎么听都像以身相许，不是，大哥，你这样，你弟弟知道吗？

林蒹葭总结了一点，今天是个好日子，但是也是个沉默是金的日子，不能开口，但凡要是说了，不管是啥样的好话，都会成大型社死现场。

季归说完之后，大约也觉得这话不能轻易说，毕竟现在也是高智商的人了，于是，也选择沉默是金，默默的跟随着弟妹的脚步走去前厅。

这弟妹一直都是绷着小脸装大人的，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样子，今天却是有点慌乱，走路时，裙角飞得太高，步摇都摇的叮叮响了。

莫名就觉得看着这人小鬼大的弟妹失态，还挺有意思的。

如果林蒹葭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后悔让他变聪明，还是原来清澈的愚蠢更好些。

前厅里的两个人已经等得心急火燎，饶是帝王这样按说泰山崩于前都应该面不改色的人，也掩饰不了此刻焦躁的心情，失而复得的这个儿子，可不能再有闪失了，怎么也得能看得懂奏折才行啊。

行吧，也算是亲爹吧。

这前厅本就是为了接待看诊人员准备的，和诊室离得很近，林蒹葭推门进了前厅，就听到跟在后面的大皇子撩袍跪地的声音，林蒹葭莫名觉得自己膝盖有点疼。

“参见父皇，参见云贵妃，儿臣季归，回来了。”这句话说完，他已是泪流满面。

今天的他，仿佛是混沌初开，之前的他一直是生活在迷迷蒙蒙不甚明了的世界之中，此时，只觉得天地清明，阳光普照，万物可爱。

昭文帝伸手想要搀扶他，不知道怎的，有缩了回去，目光直直的看向林蒹葭：“楚安，你皇兄这是好了？”

“好了。”

他怕林蒹葭不理解他的意思，又加了一句：“能看懂奏折吗？”

“能。”

得到了林蒹葭肯定的答复，昭文帝心花怒放，从此以后自己是不是就能够扬眉吐气了，不用再被二儿子用不看奏折胁迫了，这不是又来了一个会看的儿子吗。

大皇子对昭文帝的这番话没有理解到精髓，他怕会引起兄弟的猜忌，赶紧表白自己的内心想法。

“父皇，请您怜悯儿臣，儿臣不想看奏折，儿臣这二十多年都浑浑噩噩的活着，现在，儿臣就想自由自在的生活，看看名山大川，赏赏大漠孤烟，海上明月。”

言外之意是你二儿子都玩了这么多年了，该轮到他干活了，可不要我一明白过来，就给我套上夹板，俺现在不是傻子了，俺可不干。

“再说，治国之道，需要从小耳濡目染，儿臣今日才得开化，实在是不能胜任。”

意思就是原来我就不是这个梯队的人，就别把我往里加塞了。

大皇子不傻了，昭文帝傻了，他目光冷冷的扫向林蒹葭。治病也不知道掌握个度，还神医郡主公主的呢，盛名之下，名不副实。

我就让你把他治好了，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你把他治成什么样了，这是治成人精了，这我还怎么摆弄。智商太高，糊弄不了了。

林蒹葭往云皇贵妃身后躲了躲。

“我，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