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祝红阳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可惜虽然是杏花盛开的季节，祝家庄园附近，却没有任何杏树。

床头吵架床尾和，昨夜司文秀虽然痛揍祝红阳一顿，但是挨打的没事，打人的反而不开心，所以回到房间，两个人又较量一番。

结果没什么改变，修炼出真气，身体正在缓慢蜕变的司文秀，杀的祝红阳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不得不免战高悬。

祝红阳感叹不已，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古人诚不欺我。

这不，祝红阳睡到天光大亮才算恢复过来，而司文秀早就起床，吃完早餐，送完孩子，正在樊二娘指点下稳固根基，尝试掌控真气自丹田出发，温养经脉。

院子里，几名武者正在收拾舞台，原本准备上午开唱豫剧白蛇传，也因为这场春雨推到明天。

祝红阳忽然来了兴致，难得空闲，雨中漫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否则一会儿杨宣武过来，美好的心情又要不翼而飞。

没有打伞，祝红阳缓步走出小楼，顺着通道来到那条乡村公路。

雨水洒落在黑色的长袍上，再滴落到脚下，根本无法打湿长袍，只是顺着头发流下的雨水，不时遮住视线。

忽然间，雨水似乎停住一般，再没有半滴落下，淡淡幽香传来，谢灵雨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

祝红阳笑道：“灵雨，不必耗费真气，雨中漫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谢灵雨俏脸微红，却顺从的收起真气护罩，和祝红阳一样，任雨水打湿秀发，这是属于她与他之间的浪漫。

就因为这一个念头，原本上午就该停止的这场春雨，硬是下到晚上。

眺望原野，笼罩在一片雨雾中，竟然是一片寂静。

祝红阳有些奇怪，按理说，公路对面的御花园集团总部工地，应该机械轰鸣，人声鼎沸，怎么可能静悄悄的？

这点雨水，对于建筑工地来说，应该还构不成多大影响。

错开祝家庄园的大门向北几十米，有一条向西的水泥路，尽头处是一片活动板房，是承建御花园集团总部仿古建筑单位的项目经理部。

程勇在里面加了一组集装箱改造的房屋，当作临时办公场所。

祝红阳露出追思之色，毕竟这种场景太熟悉了，他的大半辈子，几乎都在这样的活动板房里度过，脚下不由自主走过去。

活动板房搭建的二层小楼整齐排列，组成一个院落，门上挂着样式统一的标识牌，项目经理、总工程师、工程技术部、安全质量部等等，勾起祝红阳的回忆，那是曾经漂泊四海的建筑人生涯！

多数办公室房门紧闭，祝红阳的目光最后落在会议室，里面隐隐有激烈的争吵声传来。

如今的祝红阳，目光已经不是一般的锐利，透过半开的门，已经看到程勇面无表情的坐在对着门的一侧，不由得好奇起来。

御花园集团公司，是从杨氏集团里面分离出来的，又有军方在背后支持，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闹事？

缓步走进这间陌生的会议室，墙上代表企业文化的LOGO还有各种平面布置图管理体系图，显示这里是江南仿古建筑集团的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大约能容纳三四十人的样子，中间是十多米长的枣红色会议桌，类似特勤营会议室的布局，只不过没有主席台的位置。

程勇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正对大门的内侧，一副看戏的表情，看到祝红阳进来，连忙站起身：“祝先生，你来了！”

祝红阳微微点头，在程勇殷勤指引下，毫不客气坐在正中位置，才开始打量会议室中的人。

陪着坐在程勇身侧的，是一名穿着紧身夹克衫的中年人，戴着眼镜，几分儒雅中透着精明干练，是江南仿古建筑集团负责这个工程的项目经理。

对面方才激烈争吵的几个人已经停下来，诧异看向程勇殷勤招待的祝红阳，当然更多的是偷看坐在祝红阳身侧的谢灵雨。

古风的长袍裙装，这俩人是演戏的吧？

而祝红阳看到对面的人，也乐了，老熟人！

他老单位东路建筑集团二公司的副总经理，原本负责经营承揽的张总。

原来他和程丽娟一样，也被下放到这个工程项目，以公司副总的身份，兼任项目经理。

至于其他几个陌生脸孔，祝红阳一扫而过，问道：“程勇，这是怎么回事？”

程勇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早听业界内的人说过东路集团，领导包工队，包工队领导，是出了名的，今日才算见识到！”

祝红阳哑然失笑，顿时猜出和张总身边几个人的身份。

东路建筑集团，不仅官僚作风严重，还有一个很不好的风气，高层领导们热衷于给下属各公司的工程项目介绍包工队。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包工队还算老实，踏踏实实把工程做好，获得丰厚的回报，然后再孝敬给介绍的领导，时间长了，就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利益链条。

到后来，这些背景深厚的包工队就不是那么老实了，腰包鼓起来了，说话也硬气了，偷工减料不说，还动不动借用关系干涉东路集团的人事调动。

于是，在其他建筑企业努力保证人员稳定的情况下，东路建筑集团形成一个怪现象。

管理有漏洞，换人！

工程干不上去，换人！

出现安全质量问题，换人！

换了项目经理，就可以名正言顺安排一批队伍，其中的猫腻，你懂的。

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包工头可以对项目经理颐指气使的程度，也使得东路集团“领导包工队，包工队领导”的大名，传遍业内。

包括祝红阳被息工放假，其实也是这种风气的受害者。

工程项目接不上是一方面，接上了还没开工，已经被几个包工队瓜分一空，哪还有正式员工的岗位，只能放假在家休息。

而张总身边这几位，敢当着建设方负责人的面，和他吵的热火朝天，不用问也知道，就是传说中的“包工队领导”！